断念

鹤然愤而转身，走向躺在曼陀罗中心的蔚风，将全身是血的她抱入怀中，有泪水一滴滴落在蔚风苍白而冰冷的脸上。

柳蔚风何时成为了鹤然的挚爱？他二人竟有这样的羁绊，这是桐夜所不知的。然而，无论柳蔚风与鹤然的关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柳蔚风曾经所做的一切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桐夜虽能理解鹤然此刻的绝望，但并不为方才的行为而后悔。

桐夜伸手接住那被鹤然斩作两段的碎布，仔细叠好后将它收入袖中，一步步走向此刻绝望而愤怒的鹤然，郑重地向鹤然深深鞠了一躬：“无论在你心中还是否将我视为兄弟，我永远都将你视若兄长。柳蔚风的死的确与我有关，但站在我的立场，我并不为此感到后悔。若是兄长愤懑难忍，那么我任由兄长处置。”

桐夜摊开双手，闭上双眼，做出放弃防御的姿态。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桐夜睁眼，只见眉儿手执着刀柄颤抖着，那是足足三寸有余的刀刃啊，全部没入了桐夜的体内！此刻，她能够感受到桐夜温热的血淌落在自己掌中，她自己都未曾想到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明明那么喜欢他。不！她恨他！她方才那样卑微地乞求他，他却全然不理，在他面前，她不仅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还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尊严！

“桐夜，我要杀了你。”

她要亲手杀死自己年少时期最美的幻想，亲手杀死这个埋葬了她一切希望的人。柳眉儿的声音颤抖着，一双通红的眼眸携着深深的恨意凝望着桐夜，沾满鲜血的手将刀柄握得更紧，手腕缓慢转动着，以残忍的力量绞动着隐在桐夜血肉中的刀刃——她要在他的身体里剜一个窟窿，那是她残缺的人生唯一的补偿！

那样残忍的方式，令一旁的鹤然都忍不住蹙眉，他看到，桐夜的额上分明浸满了冷汗，却一手静静牵制着几次想要上前阻拦的沈慎，一手紧紧握拳，静静地忍耐着。

“人是我杀的，若要偿还，也应是我受惩罚，你放开桐夜哥哥！”

沈慎望着那刺目的鲜血逐渐将桐夜纯白的衣襟染得鲜红，心中又急又气，若不是桐夜此刻的阻拦，她早就与这嚣张的柳眉儿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眉儿！”

鹤然终究不忍，一把将柳眉儿拉到一旁：“看在我们与他尚有多年情谊的份上，不必以命抵命了，总之今日之后再无来往便是了。”

利刃“噗”的一声从桐夜的胸口处抽出，那撤出的力量令桐夜身形一顿，俯身单膝跪地。然而，就在他手捂胸口，略微分心之时，只听“唰唰”无数声轻响，从低矮的苍穹之处忽然射出了一道道雪亮的光芒！

那是来自上空的利箭，凌厉逼人，一箭箭交织成网，逼近知识又悉数化作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向旷野之上的众人呼啸袭来。

桐夜目光一沉，强忍胸口的剧痛，古剑尚未出鞘便有赤色剑光掠起，将所有扑来的蛇群斩作碎块。然而，就在那些成为碎块的蛇身逐渐不动的时候，苍穹处突然传来阵阵笛声，那声音，竟这般熟悉。

在笛声的声声促动下，血污中的蛇身皆如寒光利刃一般腾地而起，向着众人扑面而来！

那速度快得吓人，根本无从闪避，旷野之上的每个人都在那一瞬间觉得手腕一痛，是细小的银蛇咬在他们的手上，一道黑线从伤口处急速沿心脉向心脏蔓延。

“九野神剑也不过如此。”

一个幽幽的声音自桐夜头顶响起，然而尚未来得及抬头，便是眼前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