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

“那要怎么办？任由那离琛将鬼域一切生灵杀个干净吗？”白泽心有不悦，以长辈的身份向桐夜责备道：“当年我与魑王凝山并肩作战，历经千难万险才助我主魔尊夺得了整个鬼域，如今，身为魔尊唯一弟子的你，竟要为了你的小情小爱而置众生灵于不顾吗？”

桐夜眉峰微挑，凛凛地看着白泽，道：“鬼域存亡与否是我该背负的责任，与潇潇何干？离琛的行为，我自会叫他付出代价。”

桐夜转身又向枫堤，目光却依依不舍地停留在怀中的潇潇身上，“哥哥，护好她，直到我回来，好吗？”

枫堤一手将潇潇揽入怀中，他看着弟弟眼中的决绝，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小夜你要做什么？任何事情大家都可以一起解决，你不需要一个人承受一切！”

桐夜只是望着枫堤微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转眼，只见桐夜一手将月孛神扇凌空抛起，那神扇瞬间绽放出数道月白色的冷芒，将桐夜笼入其中——那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月孛神扇献祭，化身为魔，激发月孛神扇的力量！

“那是……舍身成魔！”凝昱大睁着双眼，望着那孤注一掷的身影，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曾想到，桐夜为了同时保全潇潇与鬼域生灵，竟选择了如此悲壮的方式。

“桐夜不可！这样作为剑灵的你会死的！”

鹤然伸手想要阻止，却被桐夜身周的冷芒阻挡在外。

他答应过潇潇，一定会活着回来！舍身为魔，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唯一活下去的方式了。更何况，他本就是用师父的精血日复一日培育而出的一株来自鬼域的梧桐，如此行为，不过是回归本源罢了！

透过月白色的光幕，桐夜最后望向那抹红影，继而猛然挥袖，冷芒刹那融入桐夜的身体，若蛟龙一般腾起，在虚空中绽放，那一瞬间，整个阴暗的鬼域被这光华照亮。他化身为神，俯仰鬼域众生的神，击碎离琛的重重雾瘴，让那些在绝望中嘶喊的众生灵抬眼望见，一个临风玉立，闪耀着灼灼光华的身影，带给他们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道神圣之光，让他们得以看清这原本污秽的鬼域。

桐夜的身影在众人的仰望中渐渐变得透明，通透若琉璃之光，渐渐化作生命陨落的痕迹。虽化身为魔，但桐夜那不受任何邪念沾染的灵魂却能够剥离魔的污秽，唯有这样澄澈的灵魂堕身为魔，才能拥有荡涤鬼域一切晦暗的力量。在纯粹的灵魂与晦重的魔身两个极端之间的结合，如此矛盾与极致的存在，大抵天地之间鲜有可能。

“小夜！“

“桐夜哥哥！”

就在桐夜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之时，突然，天尽头有一道极亮的白色光芒闪过，噬灵着一身青色长衫，头戴苍碧之冠，腰佩通阳太平之印，手执天下死生之柄，踏云而来。灵泊中的命轮因桐夜的行为而逆转，天地之间皆在召唤新任魔尊的诞生。

只见噬灵缓缓抬掌，将不断吸食着桐夜生命的月孛神扇拢入广袖之中，又以死生之柄轻抚过桐夜的额，有浑厚的生机灌顶而来。

“为救众生，舍身为魔，此为大善，故此，我赐予你重生的机会，荡尽一切污秽，转生鬼域魔尊。”

噬灵话音甫一落，便乘风而去，噬灵消失的同时，有金色的阳光垂照在桐夜的身上，一袭白衣如雪，就像是最纯净的羽毛，一尘不染。

托身为魔尊的形式，桐夜获得了新生，原本微合的双眸再次睁开的瞬间，有绚烂的赤色光芒在他身周绽放，光影触及之处，一切魔障与污秽悉数碎为尘埃，随风而逝。

剑气横空，一道狂猛之力宛如星辰变换之威，从苍穹直贯地心，整个鬼域皆在颤抖。

众魔战栗之下，抬头仰望，只见一人傲立于云端之上，周身焕发万道赤色光芒，身后一袭白发在风中猎猎扬起，右手提剑，左手则提着离琛的头颅——一代鬼域妖王，凶兽之体，竟被桐夜如此轻而易举砍下，提在手中！

“离琛已死！降者不咎！不降者，杀！”桐夜的声音自天际穿透而来。

“天佑鬼域！魔尊永寿！”

在众魔滔天的呼声中，离琛的头颅化作乌有，有墨色悬梯从鬼域最高处的魔山之巅一阶阶伸向桐夜，然而，桐夜并未步入那悬梯，而是在众魔跪拜之下，自天宇而来，径直走向那袭红衣。无论哪一世，无论他在何处，他的目光始终不会从她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