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3）

潇潇丝毫未将萨蒂尔与青士仙人的话听进去半分，只是定定凝视着桐夜，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言向眼前那个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道：“桐夜，他虽然现在变成了一副域澄的模样，但他只是域澄第三片魂器的载体，唯有此刻斩杀他，才能完成域澄魔魂的重聚，你千万勿要在这种时候生出师徒之情。若是不能及时斩杀，只怕将来贻害无穷。”

潇潇抬起玉笛便要向域澄的方向击去，有滴滴鲜血从她白玉般纤细的小臂处涌出，沿着青玉色的笛声滴落在地。这一切，桐夜看在眼中，疼在心上。

生怕伤到潇潇一分一毫的桐夜，在那玉笛的清辉涌出的瞬间，并未动用半点剑气阻拦，而是徒手握住那玉笛的一端，生生用肉身阻了这一击：“这与师徒之情无关”，桐夜用那样澄澈而真诚的眼眸凝望着潇潇，柔声道了三个字：“相信我。”

言罢，尚未等众人反应，只闻头顶一声龙吟，有赤色的巨大龙形划破虚空，飞舞盘旋之间便将潇潇、萨蒂尔与青士仙人以及顾寒洲四人带离了北酆宫。望着潇潇离开的身影，桐夜暗自松了口气，也算是解了弑神诀的危机。

此刻，偌大的北酆宫祭台之前，桐夜与域澄相对而立，柳泽则站在域澄身后。

“我的乖徒儿，就像潇潇所说，方才你完全有杀了我的机会，而你却没有把握”，域澄眼中发出阴冷的光，“因为你有软肋，你终究还是没能记住为师的教诲，始终被那丫头拖累。”

桐夜冷言道：“我杀你，不过手到擒来之事，无所谓什么最佳时机。”

而后，桐夜抬剑之间，却见红光铺天盖地而来，宛如在空中张开了一张血色巨网，要将一切生灵吞入其中。

一瞬间，那血色巨网向域澄收束而去，逼得域澄呛然后退，有一朵血色的花在他的胸前绽开。

然而，域澄并不因此乱了阵脚，他轻轻挥手，却见桐夜眉心处有一颗黑曜石般的物体浮突而出，那是在召唤桐夜体内的另外两片魂器的力量。

被唤起的力量在桐夜体内不断翻涌，开始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夜儿，你此生都注定要被我操控，休想逃脱我的手心！”

“我要让那碍事的丫头万劫不复！”

“用我的力量，召唤阴灵，屠戮四方！”

一句句沉重的话语萦绕在桐夜脑中，那股熟悉的迷迭花香似乎再一次将他包围，他沉溺其中，似是要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地。

柳泽眼见着桐夜那赤色的剑气渐渐晕上了玄色，一双清朗的眼眸此刻浸满了痛苦。她看到桐夜在极力喘息着，强力压制着，压制着体内被不断召唤的魂器的力量。

“召唤阴灵，屠戮四方！”

体内魂器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强烈，快了，就要快了，只要桐夜以魔尊的身份发出召唤阴灵的号令，欲加之罪便可坐实！屠城计划已看见曙光！

不！绝不能成为任人摆弄的工具！在无尽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那日在噬魂兽的洞中，潇潇用玉笛插向心口的瞬间，那绝美的孤注一掷的笑，她宁愿身死，也要从离琛那里夺回自由！

于是，令域澄与柳泽同时大惊失色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竟看到桐夜在挣扎中挥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是那抹倔强而执拗的笑给了他力量，他宁愿与那魂器同归于尽，都不愿受那魂器的操纵，更不愿因此而枉死了一城鬽族人的性命。

隐于心口处的魂器受此重创，终于归于平静，桐夜长舒了一口气，却忍不住低头呕出了一口鲜血，抬眼向面前的域澄轻笑道：“师父，我已经不是那个任您操纵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