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泊之眼

灵泊。

大殿中，一切皆是纯净的白，称得整个空间愈发的冷清、空旷。

噬灵孤身一人端坐于高台之上，双目凝视着虚空之中那微微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命轮，那命轮温润而柔和，只是略微显得有些黯淡，是噬灵的命运之轮。

许久，那高台上传来一声轻而无奈的叹息，却引起了原本伏在高台下的萨蒂尔的注意。

他抬眼看向噬灵，虽然心中对主人要做些什么并不知晓，但总有隐隐的不安萦绕。

“萨蒂尔，你过来。”

高台上的噬灵向萨蒂尔轻轻招了招手，萨蒂尔瞬间拔地而起，一个腾身便窜到了噬灵身边。

只见噬灵缓缓张开手心，一个微微闪动着冰蓝色，宛若水晶一般的物什悬于噬灵掌心之上。

“灵泊之眼？”萨蒂尔震惊到不由得将双眼睁大——这是掌控整个灵泊运转的核心，有了它，便可以开启或关闭命运之轮，操纵冥河之水，执掌鬼神之渊，它是灵泊之主的象征，通常情况下，主人是绝不会将它轻易取出示人的。

“主人......这是何意？”萨蒂尔不禁问道。

噬灵从广袖中取出一枚闪耀着金色刺眼光华的羽令，将它放置在手前，轻声答道：“不日，圣帝便要召集众神仙家前往九天栖凤林共赴上巳盛会，这上巳盛会每百年一度，因我与之信念不和，圣帝从未邀我赴会，唯独今年不同。”

“九天那帮高高在上，尸位素餐的神仙们都是和那只黑心的老凤凰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们一向不屑与灵泊交好，生怕沾染上这幽冥鬼气损了他们的神格，这一次圣帝想必是没安什么好心！”萨蒂尔一脸愠怒。

噬灵蹙了蹙眉：“姑且从最坏的角度推测，这一次圣帝大抵是要在众神仙家逼我就域澄复生一事上表态——将域澄的三魂器直接收回，镇压在冥河之底的九幽之中，如若不从，只怕灵泊要遭灭顶之灾。”

萨蒂尔不解反问道：“灵泊乃自上古时期便自然生于天地之间，是众沧流与鬼域生灵亡魂轮回之地，怎是他圣帝说灭就灭的？更何况，您这冥河之底尚有九幽之主镇守，也不是他圣帝敢招惹的啊！”

噬灵叹言：“灵泊的存在自然是亘古不变的，圣帝要做的，不过是易主罢了，我如今的命数已然如风中残烛，若不是依凭炼化混沌之力得以持存，只怕陨灭在即，所以，这正是圣帝诛灭我的最佳时期。一旦我殒命，圣帝必会安插他的傀儡接管灵泊，到那时，巫妖众生还哪有生存之地？”

萨蒂尔尚不等噬灵一语说完，便急急打断道：“主人在瞎说什么！您是上古神灵，应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怎会时日不多？”

噬灵轻轻摇头，言语中带了几分疲惫：“不，这是我命中的劫数，我未能渡过此劫，需以命来相抵。”

“什么劫数？您是说潇潇？”萨蒂尔望向噬灵的眼中皆是无可奈何：“您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可您最终换回了什么？”

噬灵微合双眸，向萨蒂尔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一切皆我所愿，又怎会奢求回报？陨我一人之命事小，众巫妖亡灵性命事大，在我陨灭之前，我需安排好灵泊的一切事宜，以免它落入圣帝手中。”

萨蒂尔眼中含泪，单膝跪拜于噬灵身前：“主人之大义，萨蒂尔难忘项背，萨蒂尔愿听从主人一切差遣，惟愿生死陪伴在旁！”

噬灵轻轻抚了抚萨蒂尔的肩，眼底流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他起身将萨蒂尔扶起，把那灵泊之眼递予萨蒂尔掌中：“这灵泊之眼中蕴含着支配整个灵泊的能量，待我赴上巳盛会之后，将它交予潇潇。”

“潇潇？”萨蒂尔听闻此名，心中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竹仙，哪里有守护灵泊，与圣帝对抗的能力？

噬灵自知萨蒂尔心中困惑，缓缓开口解释：“不错，灵泊的守护者固然需要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更重要的是，一颗视天地万物平等无二，众生皆有其道的心。这世上拥有强大修为的神魔太多，潇潇与他们相比也许只是微末之辈，但拥有这颗心的人却太少。我既看中了她这颗心，便会赋予她足以镇守整个灵泊的力量。”

“萨蒂尔明白了，主人对潇潇一直以来的情感，皆源于这颗心，因为其中也包蕴着主人您自己作为上古神灵的毕生信仰。从这个角度来看，潇潇的确是灵泊继承者的不二人选。只是，以在下对潇潇的了解，只怕她不会希望以您的生命为代价，接受您的意愿。”萨蒂尔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噬灵垂眸了片刻，看向萨蒂尔，眸中沉淀着复杂隐忍的情绪：“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会知道事情的全部。这一次，我真的需要她，不，不止是我，是所有艰难生存于圣帝淫威之下的渴望平等生活的苦难众生，他们需要一个真正能补齐阴阳六道平衡的神灵，为他们支撑起一方可以反抗权威的空间。若是此事能成，只希望她勿要责怪我自作主张，一厢情愿地将她囚禁在这灵泊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