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然?”
枫堤惊异地看向鹤然。眼前之人,不过数日未见,却变化了不少。原先的那个洒脱淡然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如今双目微红,白净的脸上竟生出些许胡茬,满眼皆透着疲惫与忧愁。
只见鹤然收起长羽,一边向夫诸的壁龛处走去,一边向枫堤低声问道:“现在正值鹤羽战乱时刻,你来此做什么?”
枫堤坦言道:“鹤羽的枫岭帮是那个冒牌货的大本营,小夜此前在幽冥被那货暗算,不仅没能杀了他,反倒身负重伤,所以我来此自是要杀了他,铲除那个大祸害,收回我对枫岭的控制权。”
“桐夜被他暗算了?”鹤然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凭实力,“他不可能是桐夜的对手。”
“那日他在复国军营中仓皇逃离后,便在亡命森林中得到了域澄第三片魂器的力量,改名为杀神,这杀神暗中与鬼域阴灵族族长照月暗中联合,差点将整个幽冥国覆灭!若不是小夜献祭自己周身剑灵,只怕他们奸计便能得逞。”枫堤解释道。
鹤然闻言若有所思:“既是如此,那么这几日鹤羽国中的一切便能够解释了。”
鹤然立在夫诸的壁龛前,双目出神地望着那壁龛中早已沦为工具的战友,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半刻,黑暗的甬道中有寒光忽闪,再看去,却见鹤然执长剑,一剑刺入了夫诸的血肉之中。
污色的血一滴滴沿着剑身,流到了鹤然掌心。没有半分反抗,亦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鹤然望着夫诸的身体渐渐化作飞羽,散了一地。枫堤分明看到,鹤然持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枫堤愕然。
“复国军中人”,鹤然缓缓开口,声音低哑而沉重:“宁可灰飞烟灭,也不做任人操纵的傀儡。”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枫堤望着壁龛中的躯体们,不解道。
“在聚魂弩炮出现之前,我们复国军势如破竹,几乎已经拿下了鹤羽国的半壁江山,鹤唳的傀儡政权很快便会覆灭,而那些占我鹤羽国土,辱我鹤羽百姓的仙灵人,也很快便会被我们复国军驱逐出去。”话到此处,鹤然突然泄了气:“直到一周前,聚魂弩炮的出现。我们不知那弩炮的幕后主使是谁,只觉得它好生厉害,宛如绞肉机一般,凡所到之处,无一名士兵幸免,不似沧流之物。更可恨的是,我发现,这些聚灵弩炮的操纵者,有的是从鹤羽国中随意掳来的平民百姓,有的则是战场上被俘的复国军人。”
此刻,鹤然的眼中皆是恨意,望着无数壁龛中无辜枉死的人们,缓缓闭上了双眼,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枫堤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位背负了整整一个国家希望的皇室少年,一向行事粗放的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鹤然略显清瘦的肩背。
“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些不似沧流之物的弩炮的背后主使是谁了。”鹤然睁开双眼,向枫堤投去凌厉的目光:“是杀神,一定是杀神!”
“不错”,枫堤点头表示赞同:“按照时间来推算,杀神和小夜的最后一次交战,就在一周前,交战结束后,他便来到了鹤羽国,筹备了这一切。看来你那喜欢当傀儡皇帝的倒霉弟弟见仙灵的大腿失灵了,又换了杀神这个更强的大腿抱啊!可是,他来祸害你们复国军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冒牌货究竟想要做什么?怎么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我看他不该叫杀神,叫瘟神还差不多!”
“既然域澄的魂器愿意与之相融,那么想必这杀神的目的应与当年的域澄一样,一统鬼域和沧流,与圣帝抗衡。”鹤然推测道。
“嚯!”枫堤听罢不禁笑了起来:“那小杂种野心倒是不小,就凭他那点能耐,简直是痴人说梦!若是让我再遇到他,小爷我便让他死个痛快!”
鹤然看着眼前撸起袖子一脸率真的枫堤,轻轻摇了摇头道:“他能利用桐夜的恻隐之心,以一国之人牵制并暗算桐夜,这便意味着,此人心思狠毒狡诈,单凭战力压制,恐怕远远不够。”
此刻,甬道外的山洞中传来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此地危险,先随我出去,我们再细细谋划。”鹤然一边低声解释,一边拉枫堤向甬道看不见尽头的更深处奔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