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在俘虏被杀神一把掐死的那一瞬间,从杀神身后传来一声嘶喊。杀神回身向后看,却见柳泽正向那俘虏的方向奔来,眼中含泪。
十分反常的,柳泽似乎全然不将杀神放在眼中,飞身扑向那俘虏身前,用颤抖的一双手轻抚俘虏满是血污的面颊。
那俘虏不是别人,而是柳泽的叔父,前朝名将柳乘风。她柳家皆是忠臣名将之后,自鹤唳归降幽冥以来,父亲与兄长因拒绝归降,赴死抵抗而先后以身殉国,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家眷因负隅顽抗之故,惨遭满门抄斩。是叔父柳乘风于危难之际将柳泽救出,入了鹤然的复国军帐下。却不想,叔父终究还是殒命在此。
“杀神,我要杀了你!”
一向在杀神面前唯唯诺诺的柳泽此刻完全变了模样,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充满怨恨与敌意地望向杀神,一手拔去发髻中的银簪,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要向杀神的心口扎去。
然而,那单薄瘦弱的身子扑向杀神的铜肢铁臂,就宛如疯了一般的小鹿扑向冷血凶残的狮子怀中一般,毫无反击之力。
杀神几乎毫不费力便夺了柳泽的银簪,一手便将柳泽纤细的手腕死死扣在掌中,一路冷漠无言而蛮横粗暴地拉扯出囚牢。
被拉扯撕拽的一路,尽管柳泽拼命挣扎,甚至幻出蹼爪,不断地扎向杀神的肩膀、后背,直到那玄色的斗篷几乎渗出血来,但杀神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直到回到泰鹤宫地下的秘密寝居,杀神才松手,一把便将柳泽甩到了榻上。
只见杀神面无表情地缓缓向柳泽走近,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柳泽,就像是看向奄奄一息的猎物的狮子,冷得令人不禁打起寒颤。
“他是谁?为何会让你愤怒至此?”杀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向大人询问太阳为何会每天升起这样的寻常问题一般。毕竟,杀神无心无情,杀死一个人于他而言,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不过抬手之间罢了。
“他是我在鹤羽唯一的血亲!你亲手将我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鹤羽的罪人,柳氏一族的罪人!”柳泽向杀神怒吼着。
杀神眼中竟透着茫然与不解:“血亲?那是什么意思?”
柳泽望着杀神,一双泪眼绝望而哀凉地笑了——天真而残忍!她爱他的天真,却恨他的残忍。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啊!他造了如此之多的杀孽,而他却浑然不觉这杀孽背后应该背负的罪感与耻辱!像是一个孩童的恶,是纯粹而无情的邪恶。
杀神似乎从柳泽的笑容中感受到了被冒犯的气息,俯身向下,将柳泽压在身下,一把扼住了柳泽的脖颈,厉声质问:“你笑什么!”
柳泽与杀神二人几乎鼻尖相触,柳泽能感受到杀神冰冷的呼吸,这一刻,她笑得更放肆了些,挑衅道:“真可悲,你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想要。”
这句话如同一根尖刺,径直扎在了杀神心尖,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心痛。他本就是个被意外造出的复制品、工具人,他生来便已成年,这个世界没有给他任何正常人应该有的成长的机会,没有童年的他必须用一颗尚未成熟的稚嫩之心去背负一个已然成年的躯体,那是怎样的一种阵痛!
“该死!你们都一样该死!”
杀神像一头发疯了的野兽一般怒吼着,扼住柳泽脖颈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开始用力,那一刻,柳泽感到了深深的窒息感——她终于可以结束这可悲的一生了!
然而,殿门外的警号声却打断了杀神的暴力行径,他且顾不上在柳泽这里受到的侮辱,舍了柳泽,起身向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