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年初，她产下一麟儿，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甚至连不苟言笑的乔启明也难得笑着为儿子取了名字。但冯莯鱼却在听到名字后，僵了僵。

儿子名唤舒哥儿，乔舒哥。

看到老太太向自己意味深长的看来，她慌忙调整了表情，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那个深夜吉嫂的话，她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衷心的吉嫂决不会擅自告诉自己关于乔家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话，是老太太要对自己说的。定是老太太知道白日里甘灵曾来找过她，猜到其中奥秘，才先发制人告诉自己所谓的真相。

如果她再不知道进退，也许下场会同李淑媛一样。

一年一度的七夕，妇女们用凤仙花染指甲，对月穿针“乞巧”，这本是女儿家的节日。冯莯鱼还记得早些年自己做闺女时，每到七夕便会乞求未来嫁得如意郎君、儿孙满堂、生活美满，这些便是她作为女人最大的满足。

乔启明对七夕兴趣浓厚，早早吩咐大家准备好祭祀的瓜果。

到了七夕那夜，乔启明将冯莯鱼和甘灵都叫到庭院中，指着祭祀台说：“来，拜拜你们大姐。她到了七夕便会回来看我们的！”枳城有七夕迎七仙女的习俗，冯莯鱼没想到乔启明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信这个。甘灵不太情愿，但被冯莯鱼拉了拉衣角，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繁琐的祭祀后，乔启明遣走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呆在庭院中喝酒。

回到卧房，冯莯鱼才发现自己佩戴的珍珠耳环落在了庭院，便折回去寻。到了那里，她看到乔启明正颓唐地坐在池塘边，满脸都是泪水。

“爷——”

听到呼唤，乔启明抬起头，见是冯莯鱼微笑着问：“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才会回来看我？”

冯莯鱼默然，她的爷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流泪。

心里居然会隐隐嫉妒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留下书信，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活着真的很辛苦……”

“她……姐姐，真的那么好吗？”冯莯鱼轻声问。

换了平常，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乔启明的脆弱，终于忍不住问出憋在自己心里许久的问题。

“她……非常好。淑媛是我遇见过最聪慧的女人，她应该是天上的仙女。如果不是我折断她的翅膀，使了小把戏娶得她，或许现在的她获得更自由，更快活。”

“小把戏？”

“原本她的父亲嫌弃我们乔家祖上是靠卖猪肉起家，不愿将淑媛嫁给我，我几次三番找媒人求婚都被拒绝。后来，我的同学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临摹淑媛散落在外的诗词的笔迹写成一封情书，然后以此威胁她父亲如果不把女儿嫁给我就公开情书。很好笑吧？可是，我就是这么娶到淑媛的。”乔启明突然笑起来，一副痴狂模样。

当笑声停歇，他不再说话，痴痴靠在池边的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