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锁妖塔里当真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就在白夭夭和其他大妖们热情洋溢地大吹牛皮的时候，忽然，锁妖塔里一阵震荡。
狐狸精“哟，怎么回事？白招拒终于要死了？”
狐狸道友挣了挣身上的锁链。
正要问一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白夭夭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锁链一松，在大家诧异与羡慕的眼神中，她嗖嗖飞出锁妖塔，落在了地面上。
白帝坐在石块上，溪水潺潺，他朝她招招手。
白夭夭没搭理他。
对着漫天的星子，她掐算了一会儿，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当下沉沉一叹，
白夭夭果然是‘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啊！
白帝又朝她招了招手，她这才决定赏他个脸，一转脸，就看见他的面前摆着几个差一点点就再也看不出原形的死鱼。
看了看死鱼旁边带血的一把刀，她好生疑惑，
白夭夭白帝这是要做什么？
白夭夭他一个不论是走到哪里都能被好生招待的昆仑山大能，忽然跑到野外剁鱼吃？
白夭夭这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所以来搞点野味？
白帝许是见她许久没动身，终于叹一叹气，起身过来拉她，又分外认真道：
白帝“白夭夭，你肯定会做饭的，对吧？”
她点了点头，道：
白夭夭“你这牛鼻子老道，把我拎出锁妖塔，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饭？”
白帝语气甚是大义凛然，道：
白帝“我看你这小妖也未曾害过什么人，关进锁妖塔的惩罚实在是有些重了，于是刻意放你出来，然而重罚可免，轻罚难逃，如今你就来给我做个十几天的饭，权当是接受惩罚了。”
她不甚相信地看向他。
指了指地上的剁鱼，他道：
白帝“你还看我做甚？还不快去。”
白夭夭“给你做饭？呵呵，你想得美，告诉你，我偏不，你自己动手吧。”
她摊了摊手，
白夭夭白帝这厮未修行前是个皇子，锦衣玉食，入昆仑拜师修行后，又因为是个中天才，一入门便是掌门真传，这辈子只怕从来没有近过庖厨，我便要看看他这回不得不自己做饭的蠢样儿。
白帝闻言，冷哼，道：
白帝“你这小妖，难不成还在锁妖塔里呆上瘾了不成，不听话的话，我这便送你回去，把你给再关个几百年。”
她嘿然一笑，绕着白帝走了两圈，道：
白夭夭“你现下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丝法力，还想打开锁妖塔，再把我塞进去？嘿嘿，把我从锁妖塔里面拎出来的时候，想必耗的就是你那最后一丝法力吧？”
白帝脸一僵，继续冷冷道：
白帝“你胡说什么。”
她指了指他身上甚是朴素的短打装束，道：
白夭夭“你是惹到了什么仇家呀，这是在逃亡？”
他脸色青了一青，半晌之后，他喟然长叹，嘟囔道：
白帝“那些妖兽甚是厉害，约莫已经到了飞升的境界，如此高的修为，按说应该早有姓名，我和他们交战几次，却发现他们的身手甚是诡异，且身上总有一股极腥极臭的血气，这种妖兽我从来不曾听过，也未曾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我又何时见过他们，竟然叫他们着意要置我于死地。”
白夭夭“妖兽？”
她扬起眉毛，告诉他，
白夭夭定是他歧视我们妖精的话传了出去，所以那些妖兽听了之后生气了，故而才来找他算账。
闻听此言，白帝拧眉道：
白帝“你这小妖，还真是孩子气，休说我并未歧视妖精，便是我当真歧视了，也该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妖修来找我做过一场，如今这般万里追杀，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又是一叹，道：
白帝“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居然要将我的神魂也要磨灭，连个转世轮回的机会也不给我。”
白夭夭神魂也要磨灭？这般十恶不赦！
她一听此言，当下大惊，急忙追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帝如是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阵。
原来他半月之前逃躲的途中，曾经偶然听见某个妖兽与同伴提及，等到抓了白帝之后，便要用一种独特的手法将他杀死，如是才能让他彻彻底底的身死魂灭，不会再有什么来世。
虽说白帝这厮，白夭夭甚是恼他，然而她又想，
白夭夭毕竟他如今乃是我们修行之士当中的五帝之一。
白夭夭五帝，五帝。
想到其他四帝，她心里又是一跳，道：
白夭夭“他们会不会是冲着五帝来的？还是仅仅只打算杀你一个？”
白帝摇了摇头，道：
白帝“未曾听见他们谈论此事。”
半是忐忑半是玩笑，她道：
白夭夭“若是他们只要杀你一个，那你不如就去找他们自首吧，也免得你如今担惊受怕了不是？”
只见白帝一脸严肃，看向她道：
白帝“我若是死了，锁妖塔里的千妖齐出，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
白帝一露出这般严肃正气的表情，她便想到他把自己晒在太阳底下三个时辰的事儿，还有一回他关自己小黑屋的仇，当下气得牙根痒痒，咬了咬牙，道：
白夭夭“呸，我打算去修妖道了，将来可是要杀尽天下的，你这话吓不住我。”
只见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两眉一拧：
白帝“你。”
白夭夭横眉冷对，毫不害怕，
白夭夭左右这厮都已经成了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就算他生气，又能拿我怎么办？
白夭夭我现下可比他厉害得多。
他瞪了她一会儿，忽又叹气：
白帝“不过是让你帮我做个饭，你不乐意，自己离开便是。”
见他这般快就服了软，白夭夭怔了一怔，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揶揄道：
白夭夭“你先前可不是这么个意思哦，你先前可是高傲的很呢，还威胁我说要把我关回锁妖塔里去，怎么，被我一双慧眼发现了你如今修为尽散，关不了我了，就开始服软了呀？”
白帝咳嗽了一声，道：
白帝“那我还能怎么样，能屈能伸又不是个坏词。”
白夭夭“能屈能伸是吧？”
乐滋滋抱着手臂，她笑眯眯道：
白夭夭“那感情好啊，想要我给你做饭？那你要帮我暖被窝的哟。”
白帝脸霎时一僵，他瞪她一眼，道：
白帝“换个条件。”
白夭夭笑嘻嘻，猛地凑近他，欣赏着他脸上渐渐沁出的红晕，得意道：
白夭夭“不成，明明是你现在有求于我，居然还要讨价还价啊？”
白帝后退一步，又一步，只见他以袖盖脸，不过两息，又放下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唏嘘道：
白帝“我都这么老了，看看这眼尾的皱纹，看看我这头白发，小妖你没长眼啊？”
白夭夭“我眼睛不是在这呢么，而且还亮堂着呢，看见没，看见没，”
使劲儿眨眼，她道，
白夭夭“你当我不读书呢，你老？呸，咱俩是一样大的，都是一千来岁，你别想糊弄我。”
白帝扶额，道：
白帝“我是人，你是妖，人和妖的岁数，能等同么。”
白夭夭伸出指头想戳他，却被他躲了开去：
白夭夭“你别把话扯远了，总之，你愿不愿意给我暖被窝，不愿意你就继续吃血食吧。”
白帝他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子，深深呼吸几下，他便铁青着脸点头同意了，白夭夭当下甚是开怀，好生帮他整饬了一石瓯的鱼汤。
鱼汤喝了两顿，到了第二天中午，两人在一座荒山里面寻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里面的锅碗被铺齐全，只是被铺霉变甚重，当下缠了条绳索在两棵树间，将那被铺等物晒了起来。
作为一条蛇精，白夭夭她虽喜欢吃肉，如今却吃多少吐多少，本打算继续炖锅鱼汤，然而……
白夭夭白帝这厮不事生产，要求却多，见我脾气好，就开始泄露本性，嚷嚷着他实在不爱吃鱼，看着汤中死鱼就觉得头疼尾巴疼浑身哪哪儿都疼，是以晚饭一点肉沫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腹诽，
白夭夭一个人类还说自己尾巴疼，真是荒唐。
只有用山里的野果松子蘑菇等物香香的烤了一盆的素烤串，又引山泉，将那鸟蛋打了几个，拌上花瓣，蒸出一碗嫩滑的蛋羹来。
太阳西斜的时候白帝收了被子，又向她声明，明日中午，他不想如今日一般吃全素。
白夭夭道：
白夭夭“哪里是全素了？不还有一道蒸鸟蛋么？”
白帝振振有辞，道：
白帝“鸟蛋又不是肉，自然只能算是素的。”
白夭夭翻了个白眼，使唤他去削树签搓草绳，道：
白夭夭“行，等什么时候你把弓和箭都做好，咱们就去猎两斤肉回来。”
白夭夭修行八百年，如今山间捕猎的本事倒也没有落下，白帝倒是不行，他约莫是养尊处优惯了，动作虽很是标准，但没了修为，只能说是个空架子，是以回到小屋的时候，他手里提着的猎物全是白夭夭打来的，白夭夭手里提着的那只死兔子是他‘守株待兔’待来的。
如是又过了两天，白帝的修为回复了些许，已能同白夭夭初修炼那时差不多了--换句粗俗的话说就是‘屁用没有，看着乐呵’。
这天傍晚，两人照例带着猎物踏上回程的路，半道上便是轰隆一声雷响，紧跟着就是一场暴雨。
白帝身上被浇了个透，而白夭夭，她看了看自己头上的披风，道：
白夭夭“我是妖啊，不怕雨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遮雨？”
白帝举着披风的那只手僵了僵，道：
白帝“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这茬，还请你见谅。”
笑了笑，白夭夭点了点他的脸，眉飞色舞道：
白夭夭“嘴硬，你真是嘴硬，你脸红了，知不知道啊？呀！你喜欢我啊？说呀，你是不是喜欢我？五帝之一的白招拒喜欢我，哼哼，我这真是蛇生巅峰呀！”
白帝脸越来越红，他并不说话，只默默的将举披风的手收回。
白夭夭噘嘴，只见他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草，一会儿看远方，一会儿看地上的水洼，就是不看我。
正当她以为白帝要默默的把这件事略过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
白帝“我半步筑基已经一百多年了，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以我的资质，定能够在七十年之前飞升的，但是没有，所有人都找不出原因。”
白帝他终于把那双眼睛目光的焦点放在了白夭夭的脸上，道：
白帝“现在我明白了，我修的绝情道，却从来没有对谁动过情，没有的东西，又怎么会被断绝呢？我，我现在对你动情了。”
脸上浮红褪下去，他如释重负地一叹，又道：
白帝“我离断情飞升必然不远了，等我飞升之后，是不会等你的，到时候，你且莫强求。”
听完他的话，一瞬间，白夭夭有很多话想要说，比如嘲笑他一下，说他别太自恋了，说他喜欢自己又不是自己喜欢他，说自己绝对不会强求他的，但是这些话最终只全部卡在了嗓子里，让她只能憋出一个“哦”来。
白帝定定看她，忽然探手摸了摸她的脸。
三刻后，两人回到小屋，并排挤在炉灶前烧火，白帝的手握着她的，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晚饭过后，白帝又引气了一个时辰，然后和白夭夭一并躺倒在床上，他的手又一次握住了她的。
白帝“这就是动情么，”
他迟疑地道，
白帝“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想碰碰你，和你身体接触，你对我也是这样么？”
兴许是修行出了点茬子，自从九百多岁的某一天开始，白夭夭就变得分外的爱打瞌睡，基本上一躺到床上就犯困，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
白夭夭“我不知道啊。”
白帝的声音变得有些细微，恍如将死的人气若游丝：
白帝“你怎会不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么？”
只差一步，白夭夭就要跌进梦乡，于是她强打着精神回答他道：
白夭夭“也许我不喜欢你呢，一开始，我就是觉得你长得不错，正好小青那个时候几乎天天都要去见法海，呃，就是你徒弟凌楚，我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就想找个人帮我暖被窝了。”
白帝握着她的手忽然放开了。
白夭夭困得意识如在云端，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悠悠的：
白夭夭“你这是断情了？好快啊。”
白帝“嗯”了一声，语气疲惫：
白帝“雨声更大了，我去关窗。”
白夭夭道：
白夭夭“好啊。”
翻了个身，她彻底睡着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