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钧和万姜看着这些少年少女们给她送上同龄人的温暖,止不住眼眶湿热。
从那以后,万姜就带着她去找余徵玩。程氏夫妇那时和余家并没有交情,但为了程悯霜可以经常出入余家和余徵做好朋友,与当时的市特助,现在的余市长,也就是余徵的爸爸整日喝茶下棋,还给市里捐了图书馆,博物馆。
那时候一个暑假两个多月,余徵陪着程悯霜参加了很多兴趣班,感情迅速升温,余徵也就成了程悯霜唯一的朋友。
这朋友,一做,就是10年。
这10年来,余徵总是闯祸,每次都不长记性。用她的话说,她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闺蜜,闯了祸她会帮忙收拾,如果她收拾不了,还有她老爹擦屁股,有什么好怕的。
程悯霜懒得去纠正她。反正从当年余徵为她唱歌,给她拥抱那一刻起,程悯霜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不可能拒绝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可是就算是这样,听到她说她把电影节的评审人打了之后,程悯霜真的忍不住想反悔。
怪不得穿的和个黑寡妇似的,鬼鬼祟祟在她的公寓等她。估计是自己的小区早就被狗仔围的水泄不通,回不了家,这才走投无路来祸害她。
程悯霜懒得对她进行爱的教育,直接切入主题:“为什么要打人?”
余徵没有一丝悔改之意,把薯片嚼地嘎嘣脆,一点都没有女艺人的自觉:“他欠揍啊!吃饭的时候一直不老实,对我动手动脚的,我都用鞋跟碾压过他的猪蹄了,居然还不收敛。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给打了。”
程悯霜看着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都是金星奖影后余徵打人的相关消息,有些头疼:“公司为什么不给你公关?”
余徵翻了个白眼,嚼薯片的声音更大了,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这种没良心公司,知道老娘合同到期,不打算续约了,就任由别人编排我。亏我兢兢业业在这种腌臜公司待了五年,到头来,就这么回报我!”
程悯霜也知道余徵受了委屈,没责备她,一语指出问题关键:“你们公司有新人要上位吗?”
余徵听了,薯片也不吃了,脸拉的老长:“有个叫明然的新人,各方面资质都不错,公司打算捧她上位。”
程悯霜了然点头:“戏路和你很像?”
余徵冷哼:“岂止像,简直就是我年轻时候的翻版!”
程悯霜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悦视作为偶像盛产基地,所有的艺人都是经过包装,往偶像方向发展的。这么多年出了余徵这么个异类,虽说年纪轻轻奖项拿了不少,但是那狗脾气也着实令人头疼。
再加上她以文艺片问鼎影后,正是转型的好时机,悦视也知道自身公司缺陷,自然留不住有征战国际影视圈野心的余徵。所以干脆培养一个各方面都和余徵差不多的新人,既听话又迎合市场需要,想要重新复制余徵的成功路线,也不是不可能。
余徵的合约即将到期,悦视自然不打算把资源浪费在她身上。她这时候被爆出绯闻,其实是宣传新人,蹭热度的好时机。
程悯霜看着余徵,也知道她一定也想到了这层,所以表情才会那么凝重。
程悯霜很客观为她分析局势:“看这样子,舆论一时下不去。你要么就找到证据,说评委骚扰你,来个翻身仗,博一波同情,要么就用更大的新闻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余徵挫败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我如今的咖位,还没有能力撼动那个油腻猥琐大叔的地位。即使发了报道,估计也会被当做是我想上位博眼球,没有人会相信的。”
程悯霜赞同地点头:“说的不错。”
“所以,我只能走你说的第二条道路,”余徵来了精神,换了坐姿,一脸兴致勃勃:“我在东京的时候,悄悄见了虞导,他答应给我一个面试机会,试镜他的最新剧《凤凰台》的女主角。”
程悯霜看了她一眼,确实没有想到余徵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谁不知道虞导花了三年时间磨了《凤凰台》的剧本,就连试镜都是悄悄进行的,没有透出一点风声,就是怕有些人要往进来塞那些演技不入流的新人,坏了自己的心血。
没想到余徵这个咋咋呼呼的性子,居然也懂得闷声干大事,直接搞到了试镜机会。
“做的不错。”程悯霜中肯评价。
余徵立马得意地扭来扭去:“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程悯霜懒得理她,直接走开去换家居服,并且给她拿了一套全新的。余徵就跟在身后碎碎念:“我也没想到,虞导看见我,就说我像女主凤明岚,英气明艳,活泼大方。还说看了我演的电视剧和电影,演技都不错。自然而然就给我面试机会了。”
程悯霜把家居服递给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洗澡。
余徵接过衣服继续和她唠叨:“你明天下午有课吗?要是没课,陪我去面试吧?下午三点,试室大厅三层。”
程悯霜迟疑:“舒时毓的地盘?”
“对啊,”余徵理所当然点头:“这部戏的投资方就是盛世和顾氏,明天舒时毓和顾言深应该都会派人到场参与选角,怎么啦?”
程悯霜摇头:“没什么。”
就是隐隐预感到,有些事要来。
第二天下了课,程悯霜回到家就看到余徵折腾,一会敷面膜,一会弄头发,一会化浓妆,一会卸了重化,一会试衣服,一会又要泡澡的折腾个没完。
程悯霜被弄得没法,只好给她好好参谋。
听了故事大纲,才知道余徵要试镜的女主凤明岚,是个女将军,还是个功成身死的女将军。
这女主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姐姐,毓婉长公主,嫁给了柱国大将军凤奕谋,生下了凤明岚,被封为明岚郡主。
凤明岚作为将军府独女,又是皇室第一个女孩,受尽宠爱,从小就活泼可爱,大方爽朗,知理明仪,难得的聪慧机敏。
长到15岁的时候,京城来了祁国太子陆长宁,凤明岚在御花园蒙眼练箭术,依着声音将箭朝陆长宁射了过去。
陆长宁没动,箭依着陆长宁的头发险险擦过,锋利的箭头削下了一缕发丝。
周围的丫鬟,侍从惊吓得跪了一地。凤明岚听声音不对,连忙拉开了布子,看到了穿着月白长袍,青衫外罩,插着白玉发冠的陆长宁。
只一眼,凤明岚的心里,就都是这个清风明月般的人。
陆长宁没有生气,捡起箭冲她嘱咐:“殿下以后还需谨慎,若是误伤了人,便不好了。”
凤明岚暗自懊恼,接过了箭,闷闷道歉:“公子勿怪,明岚以后定当小心。”
“明岚?”陆长宁重复,带着笑意:“名字起的极好。”
凤明岚心里生出些勇气,落落大方直视他的眼睛:“敢问公子何名?”
“字承泽,单名长宁。”
凤明岚心里念了好多遍,慢慢地心里生出许多欢喜。
后来才知他是祁国太子,此次来就是求亲。
凤明岚很想求皇帝舅舅赐婚,但是她没有那么骄横,害怕陆长宁不喜欢她,如果自己开口,那么自己是一定会嫁给陆长宁的,这样对陆长宁不公平。
可陆长宁求婚对象正是明岚郡主,凤明岚。凤明岚高兴地不得了,托丫头把当日射箭射下的一丝头发与自己结成一结,表明今生只他一人。
凤明岚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嫁了,陆长宁也做到了自己对凤家许的承诺,一生只爱凤明岚。
可惜陆长宁命不长久,只陪了凤明岚10年,就去世了。
之后的凤明岚没有辅佐自己10岁的儿子登上帝位,反而是辅佐陆长宁的弟弟陆长则坐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自己披上了武装,征战沙场。
常年奔波在外,履立战功,朝中大臣颇为忌惮,多次三番进言,要求收了她的虎符,罢了她的骠骑大将军职位。
那时宫中局势甚不明朗,各国觊觎祁国已久,却碍于明岚将军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让陆长则与凤明岚叔嫂离心,才能图谋祁国江山。
陆长则心中知晓他人所想,也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受人挑唆。因为没人知道,他心中对自己的长嫂,心存爱慕。
这时东岳国派来使者,告诉陆长则才是真正的陆长宁,而明岚指婚的应该是他。
消息真假无从考证,但叔嫂离心,却是真的。
陆长则红了眼,这一切本该都是他的,他要一一讨回来。
这时皇帝舅舅听到风声,传来书信,要接她和孩子回去。凤明岚将孩子送了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因为她答应过陆长宁,此生,会护祁国周全。
哪怕知道自己再不被祁国皇室所容,哪怕自己时日无多。
她也无悔。
平关战役大捷,她逼迫东岳国签订20年休战条约,并不许进犯自己的母国宁国,为祁国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大胜归来,凤明岚功高震主,很快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凤明岚是被秘密处决的,世人只当她突染疾病去世,无人知是皇室下了密令要她自缢。
凤明岚很从容,得知自己依旧可以以孝仁皇后的名义和陆长宁合葬,恬适安静地写了30封家书,托人一年给自己的母后父王还有孩子寄出两封。
临走的时候,她好像又看到了陆长宁当年立在桃林里,笑着对她说“字承泽,单名长宁”的模样。
朗艳才绝。
程悯霜摇头,竟然让这么个明烈如火的女子,落得个如此憋屈的死法。
看来戏播,一定会赚足观众的眼泪。
程悯霜看了看余徵的长卷发,不满地皱眉,冲着她招了招手。
余徵不明就里,一脸茫然地靠过来,程悯霜将她转了个圈,把头发尽数扎起,绑了个高马尾。
又将她的妆尽数擦掉,只涂了红色的口红。
“不出意外,一定会让你试与陆长宁相遇那场戏,你只要本色出演,这个角色就是你的。”
“那万一让我试别的戏呢?我这一身打扮,岂不是很吃亏?”
“你别忘了,你是影后,自信点。”
程悯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余徵缓缓笑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