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齐瑛毫无疑问地发了高烧。
齐娜担心地看她吃完了药,每个半小时都拿着体温计试一次,温度丝毫没有往下降的意思。
齐娜司阳,他们就先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带着齐瑛和黄靖去山下的医院,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中午之前应该就能回来。
齐教练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驱车带着两个发烧的人离开了。
路夏倒是没什么事,身体素质强的很。
教练走了,再加上下过雨,队长也就自然而然地取消了晚间的慢跑项目。
晚饭已经准备好,几个人一起将饭餐重新加热一番,简简单单解决了晚饭的问题。
天气降温,屋外是不同于夏季往日的凉爽。路夏拿了外套出去遛弯,却坚持没让路曼初跟着,他似乎心情不是太好。
是在担心齐瑛吗?
路曼初趴在窗边,看着那抹孤单的身影,一手提着外套,一手压低了帽檐,消失在灯光微弱的小路尽头。
一番思想斗争后,路曼初也披了件外套,蹬上运动鞋追了出去。
路夏很少有心情低落的时候,他的情绪向来很稳定,她很担心。
夜晚的夏天舒适清凉,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候。
空山新雨后,染上湿露的树木偶尔从绿油油的叶片上滴下几滴积攒的露珠,“咚咚”地坠在地面不平的小洼中。
清风半夜鸣蝉,确实能暂时抹去人心中的烦乱,投身于这片虫鸣纷杂的静夜中。
鞋底带起潮湿地面上尚未挥发的雨水,路曼初小跑几步,终于能堪堪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后,才满满放缓了脚步。
哥哥是单纯的在担心齐瑛,还是心中也有那么一点怨怼,怨她没及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呢...
路曼初是个心思细腻却又稍有迟钝的人,这样的想法忽然油然而生,紧紧抓住她的心头,让她整个人头皮一麻。
这样想来,今天晚上路夏对她说的话确实少得可怜。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步伐慢到不再足以跟上路夏,直至楞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能,她真的不该现在去打扰哥哥。
明明,如果她时当时把手机充满电,就不会害得齐瑛发高烧了。
或许,她稍稍克制一下,把伞交给卓治学长之后就立刻回来,就不会...
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那么麻烦别人。
其实,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啊。
卓治“路曼初,路曼初!”
卓治将跌跪在地上的女孩掫起来,清秀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似乎她自己都没发现。
路曼初“没有,对不起,抱歉......”
她眼神涣散,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嘴里痴狂地念叨着道歉的话。
卓治替她撇开湿哒哒挂在脸上的碎发,然后撞进了那双受惊恐慌的清澈眸子里。
她还在不停道歉。
路曼初“我错了,我错了......”
路曼初害怕地向后缩,想要躲避那双用力拉弓后甩下来的大手,随即浑身一颤,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路曼初“呜呜...哥哥,我好害怕。”
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温,路曼初下意识抓住那能脱离幻境的唯一突破口,紧紧抱住他,口中却喊着路夏的名字。
无措又心疼,卓治慌乱地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帮她顺着气。
他是知道路曼初有猝睡症的,但猝睡症也会有这样的症状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她。
对她的过往知之甚少,只靠那几次主动的试探来满足自己的心意。
怀里的女孩浑身一僵,然后猛地被她推开。
路曼初“学长!”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凶神恶煞的面孔忽然变成了那张英气温柔的脸。
她显然惊魂未定,充盈着泪水的鹿眸眨出几滴滚圆的泪珠,顺着清瘦精致的脸滑落下来,泪水在路灯的光照下被镀上一层银边,匿迹于众多雨水汇聚成的细小水洼中。
......
......
两人在一处无人的篮球场地坐下来。清风吹过女孩的发丝,挟来一缕淡香,她低低地垂着头,嗫嚅着嘴唇,哭过一场,看起来情绪稳定了许多。
路曼初“抱歉学长,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那似有似无的风吹走,卓治看着她,却发现怎么也没法像以前一样笑着安慰她。
或许是因为这次,他真的做不到置身事外,事不关己地挂上轻松的笑容用那运筹帷幄的样子来对她说话。
对卓治来说,路曼初本就是突然撕开他生活穆然闯进来的未知数。
她就像愚者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突然照亮了贫瘠荒芜,让他想要盲目地去靠近,就用他身为愚者的方式。
但他好像现在才明白,她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当那千篇一律的公式在她身上无法带入时,自己竟然也有束手无策的这样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