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浸过的凉席烙着竹纹,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院子里网球一次次砸过墙面又落在地上。路曼初蜷着腿坐在院子的凉亭里。
画板支在面前,手肘被硌出竹席的痕迹,泛着粉粉的颜色,托着下巴的手换了一只又一只。
路夏已经不停不歇练了两个小时,路曼初也在这里画了两小时。
只不过,她的纸已经满了,哥哥还是没停下来。
路灯把飞蛾的影子钉在墙壁,路夏终于顺着它飞过的痕迹将注意落在点着暖光灯的小亭子里。
少女划拉几下被蚊子绕了半天的腿,在与他目光相撞的一刻眼神重新亮起来。
路夏“这有蚊子,你怎么不进屋?”
他语气淡淡的,这是在因为球路打法的问题心烦呢。
路曼初“哥哥不累吗?”
路夏“不累。”
他没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
对网球,他有百分百的热情。相反地,这样训练他觉得无聊极了。不过,反复重复着一个动作脑袋仿佛都被桎梏住,越打越像飘在海上的孤船,脑海里白茫茫的一片让他找不到出路。
路曼初“哥,你不想看看我画了什么吗?”
她扬起一抹笑,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桌子上那堆剥开壳的荔枝,露出那层半透明的甜意,清凉的口感能直入人心。
拍子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帽子,路夏重新把它扣在头上朝路曼初走过去。
画纸上,是精心调色过后的十几种绿,它们接壤在一起跃然于纸上,从纸的左上角到右下角,只有绿色,不同的绿色。
路夏很想夸妹妹画的好,可他默声看了半天,不知道该夸些什么。
甚至她想画的是什么他都看不出来。
看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路曼初当然知道此刻路夏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着,从哪方面夸一下比较好。
路曼初“这就是绿色而已,只有单调的绿色。或许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如果用黑线勾几笔,就是漂亮的树丛。”
路曼初“如果你想它是水,添一些白颜料,就是碧波荡漾的湖面。”
路曼初拿起颜料铲刮了一些白色颜料,轻柔地拂过纸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正在涌着碧波。明明还是刚刚那片绿色,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路曼初“我知道哥哥想赢,喜欢赢。但如果只是模仿色彩,它是不会脱颖而出的。”
路曼初“最后的这几抹白色,才是属于你的必胜秘籍。”
蝉鸣的喧闹突然退潮,路夏抽走她指尖的笔,沾了白色颜料的笔大面积地压过画纸,呈现出白与绿交融的世界。
很和谐的搭配,可这幅画又成了四不像。路夏似乎有点失落,与妹妹对视一眼。
路曼初眼角弯弯,转头拿起调色盘随意沾了几下混杂的绿色。
又是轻轻几笔,白与绿摇身一变成了雪与春。
刚刚抽芽的树丛满头白雪,边缘的碎雪又融进绿叶中。不曾见过的搭配却意外和谐。
路夏发怔地看着画,心思或许早已经飘到了网球上,等他回过神来时,路曼初已经抱着材料进屋了,只留下味道浓烈的花露水味。
他忽然笑出声,望着刚刚点开一盏台灯的房间的窗户。
......
翌日,又是新的周一,兄妹两人坐上轻轨,路夏背着球包靠在角落,困得睁不开眼。
路曼初无奈,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替他把快要掉下来的球帽推上去。这么一会的功夫,一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男生很白,眉眼温和,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性格。
奎建“路夏!”
来不及噤声,对方已经以极其激昂的语调叫出声。
路夏“......”
最近真是在那里都能碰见奎建,路夏合理怀疑这家伙没事干天天跟踪他。
路曼初没见过他,这才知道原来两人认识。
奎建“你好我是奎建,你好漂亮啊。”
路曼初“谢...谢谢。”
路曼初羞赧地红了脸,往路夏身后缩了缩。不是因为她胆怯,而是今天的奎建穿了件白色的无袖背心,臂弯上搭着球服并没有穿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么白这么大的肌肉。
哥哥都没有。
路夏不悦,腾出一只手把她定住的脑袋扭过去。
路夏“你怎么在这里,把衣服穿上。”
奎建“哦哦。”
奎建四主张望一下,发现车上的人都盯着自己看,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队服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