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将黑眼镜所说的时间地点记入手机保密柜,送走了黑眼镜后就坐在沙发里发呆。
这是第几次接受这样的任务了?
张起灵早已经记不清。
从他的过往之中随便挑出一件事来便足以显赫常人的一生,可是在张起灵漫长的生命里,这都是太过平常的小事。
流逝的时光宛如奔忙的人流,众人皆向前去,唯张起灵面向后方站定。
他是流光长河里万年无转移的磐石,不生不灭,不来不去。
时间太长,张起灵偶尔也会厌倦,甚至怀疑自己只是个宿命的玩笑,直到多年前,他在导师家中遇到了那个男孩。
那男孩生着一双清澈眼眸,皮肤苍白得透出青蓝的血管,在阳光下玩耍,像是发光的小天使。
男孩童音稚嫩,“我叫吴邪,你是?”
张起灵听了却没回答,吴邪吴邪,天真无邪,真是个纯净的好名字。
“大哥哥?”吴邪见张起灵没有反应,就举起小手在张起灵眼前晃了晃。
张起灵回过神来,眼神落在吴邪的手臂上,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小片殷红,弯曲如同一个腰果。
“我是你父亲的学生,我叫张起灵。哥哥问你,你手臂上的,是胎记吗?”张起灵蹲下身去细看那片殷红,抬眸询问。
“妈妈说是的,有的时候还好疼好疼。”吴邪瘪嘴,每次胎记疼起来的时候,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就连吃棒棒糖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都不管用。
“那平时你会经常发烧感冒生病吗?”张起灵渐渐有些激动,心里似是有所期待,又希望自己所承受之痛不要承载在这个乖巧的孩子身上。
“会的,会很难受很难受,然后去医院打针,好久才回家。”
张起灵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浑厚的男声打断,“起灵,你来啦。小邪,家里来了人怎么不告诉爸爸?”
吴一穷出了院门,擦手放下挽起的袖子,笑道,“走走走,别站在外面,进来说话。”
吴邪听了便牵起张起灵的手,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
张起灵弯腰被吴邪牵着进了爬满葡萄藤的小院,初秋的天气日照充足,葡萄沉甸甸坠在藤上,一不小心张起灵就会被葡萄撞到头。
吴邪仰头笑得灿烂,说父亲剪了最甜最甜的葡萄要给大哥哥吃。
吴邪的小手很是细嫩,掌心温热。
吴邪问大哥哥能不能常来,自己经常生病朋友很少,平时无聊的很。
张起灵静静听着,放柔了声音一句句地答。
院子里有叽叽喳喳的麻雀,有嗡嗡作响的蜜蜂,一切鲜活富有生机。那日张起灵陪吴一穷和吴邪坐了很久,看到吴邪开心,张起灵似是体味到了生命的美妙。
可惜自己只陪吴邪玩闹了一个秋天,随后上面下达了任务,张起灵奔赴邻国,就再也没去吴家探看过吴邪。
张起灵自然是惦念着吴邪的,吴一穷也乐得跟张起灵讲吴邪的趣事。吴邪聪明伶俐,吴一穷唯一担忧的就是吴邪的身体。张起灵便时常宽慰,说吴邪手心温热,命里有人疼。
再后来,张起灵任务涉密,便与国内断了联系。
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张起灵都在推演着关于吴邪的可能性。
仿佛,找到了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