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上熙攘依旧,沙沙的衣襟摩擦声荡出初雪般的少年。
他拉拉肩上的肩带,望向阴云突布的天空
殇陌夙啊,要落雨了吗。
他走到一处小亭,将背上的书箱轻轻放下,就听得哗哗的雨声摇晃着树叶。
他忽而一笑,取出宣纸毛笔,如此长安雨景,若能记下,倒也不负此行。
他磨了磨墨,正待下笔,平地漾起一声轻笑,抬头一看下,一少女身着艳丽,在油纸伞下眉眼弯弯。
月千萱公子好雅兴,可否让小女子借此小亭一避?
他愣住,微张了张嘴,终只是点点头,一时忘了说话。
她将纸伞收好,坐在小亭一隅,笑着望着他。
月千萱看公子行头,是进京赶考吧?
他仿佛是傻了般
殇陌夙啊,是,是吧。
她笑,仿佛在笑他的傻气。许是觉得无聊,她将袖子挽至臂弯,兴致勃勃的接住亭沿滴下的雨水。
他看着,不禁笔锋一转,勾勒出她的轮廓,忽而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殇陌夙敢问姑娘芳龄几许?
她转头望向他
月千萱若想知,待公子状元中第,小女子便如实相告。
殇陌夙如此,放榜那日,汝可否再次等等吾?
她歪头,半玩笑半慎重的点点头。他垂下眼帘,用磨墨掩饰掉心下的涟漪。一直无言至雨歇。
她起身
月千萱那么,小女子边等着公子状元中第了。
轻笑离去,看在他眼里,竟是步步生莲。 他垂眸,看着未点眼眸的画,提笔的手顿了顿。
终是在旁写下,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放榜当日————
他毫无悬念的,夺下状元。
那时,他再也掩不住心中绽放的欢喜,奔至小亭,竟只见一纸书笺——
月千萱小女子年方十九,名洛君艽,字杏织,今日不得不一别,他日再访。
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静静掏出那美人画,抚上那空白的眼眸,笑得无声。
殇陌夙好,我定会等你。
十年一晃,他权倾朝堂,世人借道当今宰相风姿天成,俊秀无双,温文尔雅,只是在深夜里,静静看着一幅眼眸空白的美人图的怪癖。
某日下朝,他静静漫步在街道,忽而走到似曾相识的路道,情不自禁地踏上那烙印在心底的小亭,他坐下,闭上眼微笑。
微风拂过,他好似又听到了那哗哗的雨声,又听到了那一声轻笑。
月千萱公子好雅兴。
他猛地一惊,瞪开眼眸,看着那站在亭下的女子,她依旧衣着艳丽,眉眼弯弯,只是手中不再撑着纸伞。
月千萱可否让小女子借此小亭一避?
他双手颤抖着,几步奔出,紧紧拥住她,喜极,似要把她揉进身子里,她反手抱住他。
月千萱我说过啊,他日再访。
他捧起她的脸,吻得恒久缠绵。
婚宴,天下同喜,热闹非凡,婚房内,一缕风吹开宣纸,画上的女子衣着艳丽,眼眸澄澈弯亮。
这一年,他三十岁,她二十九岁。
她等到了他风华绝代,万民膜拜;
他等到了她摆脱枷锁,巧笑倩兮。
一切都刚好,这一生,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