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坎坷,总会有那么一两件无比后悔的事吧?
所以,离开我这件事,你后悔过吗,鹿晗?
没有。
快十年了,我依然记得当年离开家时老高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鹿儿,你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多艰难,都不要后悔。”
我坚定地说好,一步一步走向安检口,再也没回过头。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事,就算选择是错的,我也不会低头。用老高的话说是“北京爷们儿的自尊”。
我自然是不予苟同的。我向来认命,如果说命运如此安排,我着急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的半吊子韩语完全无法表达我的需求,当我站在奶茶店用了十分钟来解释我要的是香芋奶茶不是巧克力的时,柜台里的姨母和我一样面临崩溃。
心里郁闷但还是决定放弃纠结,后背却被人拍了一下,能想到是因为我让后面的客人等着急了,转头想要道歉。后面是个穿校服的学生,头发长得快遮住眼睛了,皮肤很白,我还没开口,那人又拍了我的肩膀,
“等一下”,像是还在发育的嗓音,软糯的不像话。
我听懂了,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越过我,对姨母说了一串,就拉我在旁边等待,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图。
“那……那个”
刚想发问,他点的东西就好了,他把手里的奶茶塞到我手里,用另一只手拿走了我手里的巧克力奶茶,直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喝完还摇摇手里的奶茶,眼睛笑成了弯弯眼。
“巧克力的,我喜欢。”
在异国手里握着热热的香芋奶茶,我差点热泪盈眶。
那时我韩国字都认不全,我却记住了那个男生校服上的名牌,“吴 世 勋”,我回到宿舍用字典一个个查出来,在纸上写了很多遍。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吴世勋,就被我装进心里如同这冬日里的暖阳,只要出现,就分外耀眼。
之后被星探发现,通过了考试,我也可以准确表达我要香芋味的奶茶了,可我再也没见过吴世勋。
以前看到过老高本子里摘抄的矫情句子,走过世界,遇到了那么多人,可就是再也遇不见像这春风一般的你。
偶尔想起,竟然觉得合理。
终于,在公司的练习室里,我再次见到了吴世勋。他一看到我,马上认出我来,
“啊!奶茶!”
更神奇的是,我们成了室友。顺理成章的走在了彼此的身边。
吴世勋小我四岁,不过是个孩子,过早的练习生涯让他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但偶尔还是会显露小孩子本性。喜欢粘人,灿烈经常说我来了之后世勋跟其他哥哥都不亲了,我总是笑笑心里其实高兴。
一个人的眼睛能够表达他所有的情感,当然,爱意又怎么藏得住呢?
我从来都不是傻子,每一次吴世勋投来的目光中,我读的懂。我又何尝不是呢?
就连电话中的老高都问我,“鹿儿,你对你们家那小孩儿不简单啊。”
胆小如我,我知道这是我们永远无法诉说的情意,我们应该保持距离,可我根本舍不得疏远吴世勋,尤其害怕看到他难过的神情。我永远不知道该拿吴世勋怎么办。
爱意蔓延,吴世勋像一根刺,每时每刻都刺痛着我,每一根刺上都带着毒药,在无数个黑夜,一点一点浸透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一点一点成为我的痛症。
经历无数个汗水浸湿的日夜,我们终于等来了出道,出道的前一晚,成员们都有点兴奋,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说着。
吴世勋偷着喝了点酒,靠着我,扭过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音量说,“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可以一起出道。”
我捏捏他的下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哥,你从我的眼睛里,读懂了多少呢?”
该来的总会来,我信着这样的命运。
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记得那天我对吴世勋说过的话,那是我伤害他的第一次,心脏处疼得钻心,这样的疼痛怎么可能会忘。
那天,我对吴世勋说,“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的我们还没资格去想别的事。”
吴世勋瞬间失去光芒的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黯淡,太难过,太压抑,我的太阳终究被我伤了心。
我说世勋呐,我永远读不懂你的眼神,我也不想去弄懂。
我说我们这样不好吗?
吴世勋说好,只要是你鹿晗说的,我永远都会说好。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念的最好的两个汉字,清楚有力。
出道后我们分成两队,我主要在中国活动,吴世勋在韩国。再次见到老高,他说我愿望成真,我却怎么也接不上话,我总觉得,还远远不够。
暗暗地,一些想法开始酝酿。
那天之后吴世勋和我还同以往一样,亲密无间,只是每次看过来的眼神多了份忍耐。
我开始有了新的目标。
只要我足够强大,我们就能在一起,我自始至终愚蠢的认为着。
多少个夜晚,我听到吴世勋在我的背后叹气,多少次他的靠近,被我推开,我在心里说,“世勋,再等等。”
信命的人一般都安于现状善于等待,可我不是,等待使我心急如焚,想靠近的心一次次的折磨着我,再努力多一点吧,可是我总是看不到终点。
焦急之中,我的身体亮了红灯,老高也在电话里说,“鹿儿,太累就回来吧。”
在失眠的夜晚,我想了很久。
告知离开的时候,是我们在北京的最后一场演唱会,结束后,我就不会再回去了,成员们表示理解,那场演唱会,吴世勋躲得我远远的,就连最后的ending都够不到。
最后一晚,我们相对坐在床边,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件后悔的事,”
“所以,离开我这件事,”
“你后悔过吗,”
“鹿晗?”
“没有。”
吴世勋像是丢了铠甲的战士,整个人都垮了,他弯下腰用手捂住眼睛,擅抖着说,“你可真行,鹿晗。”
我躺在床上看着对面床上吴世勋的背影整整一夜,我在心里说了再见。
彻底回来后,我更加努力工作,老高知道我的心思是一次我喝醉了吐露出来的。第二天他的描述是我像个女人似的哭的梨花带雨死拽着他跟他要吴世勋。我赏了他一脚。
“鹿儿,你真对姓吴那小子有心?”被踢完依然保持八卦的老高忍痛问我。
“是。”
“那为什么不去看看人家啊?”
“还没到时候。”
我们很少这样严肃的对话,我以为老高把这事放下了,直到我有了休假的时间,他直接甩我身上一张机票,并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想他就去见他!别在这磨磨唧唧的,还什么没到时候,等你觉得到时候了人早就跑了。”
坐在飞机上我仍然纠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或许他已经不等了,毕竟我从来都没让他等。
我该去见他吗?
那个曾经近在眼前的人,如今成为每天搜索栏里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了解他的近况。
颁奖受了委屈却依然安慰粉丝,机场再也没摘下过耳机,就连面容都冷峻了几分。
都说他暴风成长,我却只能看到我带给他的痛。
飞机抖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临走时吴世勋的问题。
“离开我你后悔吗?”
我的身体撞在座椅上,感受飞机急速的下降,周围乱成一片。
忽然很想吴世勋。
想见他。
想告诉他。
我后悔了。
“哥……”
“哥……”
有人推了推我,睁开眼睛,是吴世勋的笑眼。
“哥,这么激动的出道前夜你也能睡着!”
一个梦吗?
没有分别,没有不想见,你依然在我的身边,依然望向我的时候笑弯了眉眼,依然用软糯的声音唤我。
“哥,你哭了?”
“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泪眼中,吴世勋揽过我拍拍我的肩,我顺势贴近他的脸,我们靠的如此近,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波澜。
“世勋呐,你从我的眼睛里,读懂了多少呢?”
只停顿了一秒,吴世勋空着的另一只手,紧紧环住了我。
离开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我以为只要强大,我们就能坦坦荡荡在一起。
我终究还是错了。
即使强大又如何,我们终究是不被这个社会所认可的。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见你,和你一起来面对呢?
这一次,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在你靠近我的时候,先一步坚定的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