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月大道三千……你的道本该更远更宽阔。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江容月负手而立,眼中纷杂的情绪环绕,在他眼底沉淀出一片沉沉的墨色,昔日师徒如今却变成对立的敌人,饶是入道已久的他也不得不叹一句世事无常。
只是魔 道不两立,纵使千般喜爱万般不忍,他们也是走不到一起的。这便是一开始注定的命运。然,命运难违。
何以莫手持长剑,鲜血被利刃划破细碎的落入泥土,他衣衫破烂,眼神却是明亮的,毫不畏惧的对上江容月的眼神,何以莫露出一个扭曲的笑。
何以莫我从不后悔。是魔又如何?力量才是唯一的道!魔道殊途?狗屁!
江容月以莫……
江容月无言,何以莫那双血红的魔瞳映出冷漠的自己,少年人终究血气方刚沉不住气,他心中不忍,却只能咬牙。
江容月你已入魔――纵然魔血起了些作用,但魔血不该是你入魔的理由。
何以莫那又如何?师尊啊师尊,你且听好了――我说,我从不后悔。
何以莫一字一句道。
何以莫恨只恨,心意不够坚定。早在几年前――我修为高过你之时,我就该将你囚起来,直到你正视自己的心意。
在众人面前被揭开羞耻的过往,不忍几近消失殆尽,江容月气的发抖,何以莫偏生还要一步步的走过来,冷笑着将语句化成尖刀插进江容月的心里。
何以莫师尊忘了之前的事,我却还记得清楚,当夜――
江容月够了!
道心似是隐隐出现了裂痕,江容月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恢复平静,他看向何以莫,抽出长剑直指对方,声音冷厉。
江容月你若乖乖走进锁魔塔,我便饶你一命。
何以莫若师尊下得去手,我便是死又何妨。
何以莫勾起唇角,他脚步不停,纵使长剑逼至心口也毫不在意,灵力收束成一线化作声音钻入江容月的耳朵,何以莫声音低沉而又暧昧。
何以莫师尊本体乃为神兽妖霜,妖霜性本淫,师尊何必压抑自己?我是您唯一的徒弟,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了,嗯?
江容月孽徒岂敢!
心中最隐秘的秘密又被说出,江容月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他一挽长剑刺向何以莫,何以莫却停下脚步不躲不避,只笑着闭眼。
何以莫感谢师尊教导之恩,死在您剑下我亦不悔,若有来世,必当……缠着师尊了愿才是。
剑尖抵着何以莫的胸膛再前进不动一分,江容月颤着手,还是收了剑,下面看戏的众人顿时叫嚷起来,这群所谓正义凛然的道修在平和的环境中早就失了以往的锐气和坚韧,实力弱不说还内斗的厉害,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靠近,他们喊的是除魔卫道,做事却是禽兽不如,江容月一向认为这些人才世人所说的魔修,但大势所趋,便连这杀何以莫的任务都是被这群人强推出来的。
只是魔与道相差逐渐缩小,上古大能对“魔”的封印已经碎裂了一角,魔修加入“魔”的阵营,统称为魔道,战斗一触激发,大势所趋?这次又会是谁更强一分犹未可知,说到底,力量还是决定地位的最强有力的标准。
这群正道如此这般在下面看戏,江容月身为这群人唯一能制住何以莫的人便不能退一步,便是千般不忍,他也不能停下。
若是此番没能杀死何以莫,等魔道之人来了便再无机会,更何况何以莫现如今已经成为魔道小统领,若是将他杀了,对魔道也是一次重创。
何为正何为魔早已说不清,只是身在此道,便不得不跟着大众遵守秩序。
可江容月不忍,他养了何以莫这么多年,同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义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终究是放不下的。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何以莫笑着睁眼,他早看透了江容月心软的性子,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江容月脸色剧变,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便往一边扯――
一“六级”大能持剑而立,维持着出剑的姿势,长剑贯穿了江容月的胸膛。
“滴滴答答”。
献血流淌,重重落在了何以莫的心上。
何以莫目眦欲裂,他搂住江容月软倒的身子,手中墨渊剑开始颤抖,在那六级大能还没反应过来时离手割下了那大能的头颅,六级大能神魂已经能离体,那大能也没料到江容月会替何以莫挡,本想抢功,这一击用了全力,却不想重创了江容月,如今肉身被何以莫秒杀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以莫抓住扔进了储物袋。
江容月搂着何以莫的脖子借力费力站起,却不想再次跌倒,他嫌丢人,又扯住了何以莫飘飞的衣袖,却眉头一皱,何以莫感知到动静连忙低头去看他,却见终日冷漠的师尊眉头舒展开来,终于露出点笑意。
江容月还没那么傻,用的居然不是灵体。
便是自己杀了这个灵体,也只能对他本体造成一定的伤害罢了,修为不过关,竟是让他以假乱真的骗过去了。
何以莫颤抖着抚摸江容月的脸庞。
何以莫师尊莫怕,我定会医好您的肉身。
江容月嗤笑一声,只要神魂不灭他就死不了,只是何以莫关心则乱,他看不得师尊受一点伤,让江容月有些感动,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便不可遏制的占据了他的心神。
下面道修早就被这变数看呆,江容月心下思虑颇多,但千般忧虑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何以莫颤抖却突然剧烈起来,红色狰狞的魔纹延生至脸庞,江容月怔了怔,从思绪中脱离。
江容月墨渊剑戾气太重,我早就说了你控制不住它……罢了,疼不疼?
何以莫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表情愈发狰狞。
何以莫不疼……师尊我没事……
江容月费力的抬手摸了摸何以莫的头,声音柔和了些许。
江容月如今我救了你,回不到道修之中了,倒是难做,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解决方法。
道修至今还在内斗,他若是伤好回到道修之中必会被小人算计,倒不如不回。
何以莫……什么?
江容月你将手拿过来。运灵力。
何以莫依言将手放在江容月脖子上,迷茫的运灵力到手中,灵力的光芒自手中闪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抵住了江容月的命脉,要杀了江容月一样。
反应过来的道修们本要指责江容月助纣为虐,见此情景却突然屏气,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没人敢上去,这对师徒修为太高,其余高能修士都还在赶来的路上,若江容月死了,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江容月一声轻叹。
江容月抱歉了,以莫。
何以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容月一扯,唇与唇狠狠碰撞,何以莫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欣喜若狂――
转眼却发现江容月将自己的生机给了他。
动作顿停,何以莫想要推拒江容月,但此时江容月力量极大,而他又在墨渊剑的作用下一时虚弱,竟没有挣脱开。
不……不……师尊!啊啊啊啊啊啊师尊――
何以莫心中疯狂的叫嚣,他眼眶通红,表情狰狞,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啊――该死该死该死!
时间过的很快,江容月一点点变得虚弱,他牢牢钳制住何以莫,直到生机尽去,他疲惫的倒下,一身修为已经毁的干干净净。
江容月……如此一来,墨渊剑就已经融入你的身体了罢。毕竟你师尊我也是个大能,总该是有些作用的。
江容月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其中还夹杂了几分骄傲,本是唇角带笑,但他眼神一转,神色又有些复杂了。
这便是师尊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魔又如何?便是……这天下苍生与你相比也是不够的。
只是终究是大势所趋啊,以莫……你本该有更好的路可走,可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师尊便有责任推你一把――
用尽最后的情谊。
为师这次在魔与道中选了你。
他看着何以莫,手滑落,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便是气数已尽,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