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已经快十天过去了，Eric第一次参与行动，除了听从Jane的安排，也别无其他做法。香港的大街小巷，从繁华的商业街到老街的怀旧居民楼，他全都走了一遍，只是听Jane说这样也许对于行动路线有所帮助，他便努力去做了。
在叙利亚战火纷飞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拥有着不一样的看法，一个世界存在着如何的格局、维度，对于Eric来说全都不重要，那时候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在自己国度以外的世界，像他这样自小被抛弃，孤独的在烟火中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哪敢去奢望、去想象外面的世界。每一天只要不被乱飞的子弹打中已经算是庆幸的了。
所以当他被Jane带回英国，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望着那些从未见过的设备和环境，他只感到害怕，Jane给了他无限的安慰和生的希望，这个国度不会有硝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战乱。
Eric生性孤僻，话从来不多，陌生的环境更让他不敢开口，Jane让他叫她姐姐，他只叫过一次，后来进了特训部他好长时间不会见到她，自然而然更叫不出口了。而自那一次之后，他更不想叫她姐姐了。
那是两年前，Eric进入特训部已经有一年了，他猜想她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捡回来的机器吧，或是一颗未来当做枪头的棋子，所以她从来都不会有过多的关心和照料，最多半年进来检修一次。那一次是Jane第二次到特训部找他，她通常都是凌晨行动，那一次也不例外。
在凌晨人的敏感性会大大提升，也是一种避敌行为，她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安排在这里训练吗？”
在寂静的凌晨中，Jane看完Eric的一系列训练结果后，对他提出了问题。
Eric性子里带着的孤冷，从眼神里散发出来，他回答她，“你想让我为你做事，成为你的棋子”。
他以为自己的答案说穿了Jane的内心，可当下他看不出来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同意成为我的棋子呢？”
是对的吗？她承认了他的说法吗？Eric内心在揣摩着，眼睛没有离开她，再回答她，说，“我不想再回到叙利亚，我想活着。”
“好，很好。”，Jane怪异的笑了，那是Eric为数不多的看见她的笑，脸窝有着不一样的美。
Jane转身转了一圈，突然之间拔出了枪，对准了前方的枪靶，一秒钟的动作，准确无误的射中了靶心。
“我没有把你当做棋子。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和你一样，都想活着，而他们没有办法，甚至还有很多人会藐视生命，将权利和利益放在生命之上。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认清楚，人是有人性的。”
她让Eric认清楚了他所存在的意义，离开硝烟的纷争后，生存下来的意义要大于混吃等死的生活。同时在Eric心中迸发出的还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他似乎陷在了她笑起来的脸窝中。
“在想什么呢？”，Jane的声音从现实里突然响起，她从房间里走到阳台，在Eric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他发呆了好久。
Eric似乎被吓了一跳，他从回忆里跳回到如今的情况中，“啊？怎么了？你有新进展了？”
Jane这几日一直在从当年的案件中搜寻着线索，也从当年的香港新闻里试图找到一些什么，但很遗憾，她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我已经把当年的资料都看过一遍，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哦。”
Jane站在Eric身边，耸肩地笑了笑，似乎感觉得到他的紧张，轻松的语气安慰道，“不用着急，我们还有时间，七天后的生日会才是关键。”
Eric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我饿了，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Jane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睛的轮廓越来越深了，眉宇间有股男人的英气了。
“...好。”，他抿着嘴角答应她。
她走在前头，步伐并不快，可Eric总不会超过她，她懂得他的用心，不会去揭穿，一直往前走着。
穿过了两条街，找到一家气氛不错的中餐馆。对于香港有什么好吃的，其实Jane也不清楚，她一向对于柴米油盐并不关心。她看着菜单点了些招牌的菜式。
“不用点太多，我不是很饿。”，Eric看着她下手的速度，害怕越点越多。
“没事儿，吃不完打包回去吧。”，Jane抬眼看了他一下，“其实中餐有很多菜式，你感兴趣的话这几天还可以多尝尝。”
Eric看着她，似乎读出她话里的意思，“你的计划确定了吗？这几天不需要再多确认一下？”
“没到关键时刻，计划都有可能会变。”
“那你确定你要亲自动手？还是让我去吧。”
Eric反复提出了自己要代替Jane行动，Jane没有同意过，有时候她真的不想将话挑得一清二楚。
“Eric，我说过了你不是我在关键时刻推出去的棋子，我们回来是有任务的，你得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只是保护我而已。”
Eric收起眼神，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
“但是，你真的相信Tiffany吗？”
Jane刚咬住一口东西，突然被他的问题愣住，手放下了筷子，轻轻蹙着眉头，“你在怀疑Tiffany？”
“我只是觉得刚遇见她的时候有点怪怪的，她一直都想让我们尽快回英国，不要插手香港的事情。”
信任，对于卧底来说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有时候信任就是祸源的开始，她从来都不会轻信任何人。对于已经一起共事多年的Tiffany，她也不可能百分百的信任。
“你相信我吗？”，她反问道。
Eric愣了一下，也许没有想过她会这样问，但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我信。”
“除非你对后果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否则永远不要百分百地相信一个人。”
Jane的话分明就在告诉他，不要相信她，可Eric只是轻微扬起来一丝唇角，没有再回答她。在他心里，对于她，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后果。
“快吃吧，中餐凉了就不好吃了。”，Jane夾起一块肉想要往他碗里放，可转念一想，筷子还是回到自己碗里。
Eric没有再提出任何疑问，他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总有很多办法绕开自己的问题。
从餐馆出来，Jane没有跟着Eric一起回家，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也许要想清楚案情细节里的环环相扣，也许要对内心的某一些事情做个缓解。
Eric提着她点太多没吃完的剩余食物回家，也不知道会在香港待多久，他会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他走到公寓前五十米，远远地就看见有人站在公寓的门前，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仍然向前走去。
按理说他们现在什么都没做，连Tiffany也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身份自然不会暴露，到底是谁来这里找他们呢？Eric越走越近，正在想着对付的办法，可当那人转过头来，他便放松了，他前几天见过这个人。
Lin站在公寓门前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有人开门，这么短的时间Jane不可能搬走吧，她站在那儿执着的等待着。
Eric走到门前，Lin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他，想起来这个男生那天似乎见过。
“你找谁？”，Eric不清楚她和Jane之间是有什么联系，所以即便明知也要故问。
“我们，好像见过。”，Lin确定那天有见过这个面孔，白白净净的外国人面孔她记得很清楚。
“Jane去哪儿了？”
“你来找她？她不在这儿。”，Eric边回答她，边借过她身旁走到门那儿。
“那她在哪儿？”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Eric冷冷的音色回答完她，就开了公寓门，准备要进去。
而突然门被Lin拉住，她顺势跟着进了公寓，看着他略有些惊讶的表情，她淡淡地扬起嘴角笑了。
“你跟Tiffany怎么一个德行，没有必要告诉我，就以为我找不到她了吗？我要在这儿等她。”
“你这叫私闯民宅。”
“是吗？那你报警好了，我看你敢不敢？”
Eric自然不会报警，和香港警察打交道，那对于行动可能会不利。他摆着冷漠的脸色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这个女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Lin笃定他不会把自己怎样，大大方方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住在这里？和Jane什么关系？”，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个情侣公寓，抬头问外国男生。
Eric想起来Jane说过他们之间对外可以是情侣关系，可他没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需要他亮出这层关系，他倒是很想知道她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Tiffany前几天带你来找过她，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Lin笑了一声，他还挺会绕开话题的，“Jane没跟你说过吗？你们看起来像是同居关系。”
同居关系，她内心冷笑了一声，自己带出来的这个词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对，她是我女朋友。”，思虑良久，Eric还是将底牌亮出，他倒想知道如果这层关系会不会让她说出些什么，或者她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Lin刚浮现的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眼神刹那间变得无神，她盯着他，刚刚那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胸怀。
那天心死般地逃离这里，连夜逃离香港，Lin被Jane的绝情刺激得遍体鳞伤，五年前的回忆全都被抹杀了，属于她们的时间早就不复存在了。
该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Jane的语气比化雪时的冰块还要冷，将她不断地往外推着。回到北京，她想她会如她所愿，去过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站得越高，享受的并不是会当棱绝顶，一览众山小，而是转身看见深渊里一把把发亮的刀子，它们在笑着等你掉下去。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北京的股东大会，那上亿的巴黎项目让Lin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暂时让偏见闭上了嘴巴。只是在事业丰收之时，深夜的寄托却离她越来越远，早已成为习惯的思念在突然间需要被切割介怀，如何才能像相安无事一样去入眠呢？
“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五年前Lin盘旋着眼眶里的泪水，却只得到她的一句“对不起”。
“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她把枪支狠狠地抵在自己胸口上，问Jane，却只有子弹击破血肉，生疼地躺在血泊里。
“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一次，她仍旧泪水盈眶地问她，而她却连看都不愿再看自己一眼。
每段宁静时分的背后，都是自我挣扎的时刻。也许项目的落定让她有了一些空余的时间，也许她还是不能让自己去忘怀。过往的每一个甜蜜都在她脑海里闪过，继续扰乱她的计划。
小希将文件送到她办公室，顺手倒了杯温水给她，“Lin总，夜深了，要不要让司机过来送您回去？”
Lin接过杯子，刚到嘴边便又放下了，踌躇之后还是问了出口，“小希，如果你突然碰见你的前任会怎么样？”
“啊？”，小希没料到Lin总会问这样的问题，惊讶了一声，似乎懂了些什么，笑了笑后回答她，“当然是泼他一杯冷水了，现在的姑娘应该都不会把前任当人看吧。”
Lin皱着眉头思考着她的回答，摇了摇头，“如果你还爱她呢？”
“那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对方劈腿了？”
是啊，当初为什么要分开，Lin顺着她的话思虑着，她和那个人没有明确的结束过啊。
“目前公司也基本稳定，Lin你也该是时候考虑一下恋爱的问题了。”，小希还在一旁念叨叨。
而Lin却忽然吓了自己一跳，瞪大了眼睛，也许从来就没有分开过。“明天我要去香港！”
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要五年没有音讯，也许她的无情都是故意的，介于一个危险的身份。
公寓里，Eric望着她惊讶的神色，令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Eric没想到他和Jane的关系会让她有这样好奇的追问，对于自己的身份却只字不提，他冷峻的脸色转过头去，不再问她。
Lin从沙发站起身，缓缓地绕着这个客厅走了一圈，看得出来，他们入住这里的时间并不久，她迈腿打算往房间走去，却被Eric走过来拦住了。
“你已经侵犯了我们的隐私，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还有，Jane今天不会回来，请你离开这里。”
“不回来？你女朋友夜不归宿你不清楚她去了哪儿？”
“请你离开。”，Eric重复道，他自知不会在她嘴里探到什么，也不想Jane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情况。
而突然之间，公寓门被打开，Jane拽着门把进门就看见两个人站在客厅的走道上。
“该说的不都说清楚了吗？你还来干什么？”，她眉眼紧张着看着那个女人，对于她的出现，她是诧异的。
Lin轻笑了一声，“来看看你男朋友有多帅。”
Jane愣了一下，把视线移到Eric身上，她没想到他居然说了出去，“Eric！”
“Jane，她到底是谁？”，Eric反问她。
“Eric，原来你叫这个名字。”，Lin回头看外国男生。
Jane撒开门把，走上前一把抓住Lin的手臂，狠狠地瞪着她，“你给我出来！”
公寓里恢复安静，只剩下Eric一个茫然的人，他今天才明白自己认识的Jane，除了身份之外，他别无所知。
走出公寓，Lin撒开她拽得自己生疼的手臂，望着这个似乎已经气急败坏的人，她有些得意的露出了笑容。
“你跟Eric说了什么？”，Jane脸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么？怕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还想干什么？”
Lin看着她的眼睛，向她走近了一步，“陪我吃饭。”
Jane迎上她的眼神，那双眼睛十分的笃定。
“如果不去，那我天天都会来找你。”
她想用纠缠的方式来挽回自己吗？Jane不能轻易答应她，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前功尽弃。
“想什么呢？你不是让我去过自己的生活吗？吃饭找个人陪不行吗？”，Lin一步一步逼迫着她，“至于为什么是你，我有权决定我的生活里都有谁。”
也许是对视的那双眼里有逃不掉的温柔和坚定，最终Jane还是心软了。她终究放不下。
Lin开着车驶出离公寓很远的地方，她总用余光注意着副驾驶上的Jane，她知道她不服气，但是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的游戏。
不管她开出多远，Jane都没有提出过异议，扭头望着外面的风景，一言不发。
直到落座餐厅时，Lin拿着菜单左点一个右点一个，不知道已经点了多少，但足以超过她俩能够负荷的量。
“你能不能别浪费了？”，Jane皱着眉头制止她。
“浪费？你是在心疼菜？还是在管我？”，Lin挑起嘴角似笑不笑地看着她。
Jane脸色黯淡下去，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欸，你什么时候跟那男生好上的？他多大了？”，Lin主动发起进攻，哪怕她听到男女朋友时是惊讶的，但她还是不相信。
“与你无关。”
冷冷的四个字甩过来，连她的眼神都在望着别处，Lin莫名搓动一股火气，可脸上还是浮现着笑容。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
Jane终于扭过头来，看着她，“我跟你都结束了，我跟别人在一起很正常，不需要你信不信。”
“对，正常，非常正常，毕竟我们都分开五年了。”。
“你清楚最好，以后别来打扰我们。”
“你说，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Lin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继续问道。
Jane看着眼前的人，眉眼之间的神态都和五年前有着很大的差别，她这五年经历了什么呢，居然变得如此雷厉风行。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又谈起五年前，那段在她心里最美好的回忆，她好怕自己会克制不住。良久之后她才又装作嫌弃的模样回答她：
“呵，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当初我一直都在利用你，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喜欢你，案情结束我们自然就分开的。”
“所以，我只是你任务里面的一个手段吗？我是你用完就可以随便扔掉的垃圾吗？”，是Lin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提高音量不断质问着她。
Jane被她的反应给稍微镇住，恍惚间她凝望着她，但很巧，这一切被上菜的服务员给打断，她快速移开了视线，积压着心里的情感，她不可以回头！
“哈哈哈，对不起。”，Lin突然咧开嘴笑了出来，她在努力装作轻松，“我不应该这么激动，都过去了嘛，都五年了，还计较它干什么呢，哈哈，对不起。”
“你，没事儿吧？”，Jane停顿了一声，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刺激到她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来，吃饭，我告诉你这家餐厅的厨师可是米其林级别的。”
Jane呆呆地看着她，活像半个疯子一样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
“你这次回香港又是有任务吧，每次看动作电影啊都觉得你们这样的工作真的太危险了。”，Lin一边夹着菜，一边笑着问她，似乎家常一般。
Jane默默地盯着她脸上的弧度，那一口一口的吃相，又和五年前那个纯真的女孩交叠在一起，好像没有变过。
“我回来不是工作，我已经不干了。”，她回答她。
“是吗？那...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了。”，Lin听着她的话，木讷了一下。
“我和Eric是真的，我们打算在香港开始新的生活。”
Jane说话时喉咙像哽住一样，说一句顿一句，看着Lin逐渐失去笑容的脸庞，她才有把握继续说下去。
“我利用你是我的不对，没想到对你产生那么大的伤害，对不起。...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放下过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Lin的眼神从未离开过Jane的身上，此时此刻她仍旧注视着她，一种平静的表情面对着她，许久之后她才做出回应：“好，过自己的日子。”。
“你可以走了。”
又是良久，Lin望着她说道，话已至此，她没什么好说的。
也许Jane能说得都说了，她缓释好自己的情绪冷静地看着对面的Lin，话音落下，她放松地露出来一抹笑意，起身走出了餐厅，玻璃窗外的黑夜越来越暗。
“你真的好狠。”，Lin望着她消失的转角，独自对自己说。
Lin的脸上又爬上一丝笑容，她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要不是在刚刚冲动之中看见她眼睛里刹那的泛红，Lin可就真的败在了她的手段之中。没错，编造一个故事对于一个卧底来说不算什么，镇定地“撒谎”也早就熟练，只是在面对她自己心里都放不下的事情时，她还是会露出破绽。
过度的冷漠，着急去解释、撇清关系，还有她害怕对视的眼神，都统统在说明她心有芥蒂。五年前她离开，和如今的句句谎言，都只有一个目的，卧底的身份，一旦被发现，牵连的会是身边所有亲密的人，所以卧底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永远只是一个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我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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