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开始慢慢降临，路过的每个红绿灯都显得比白天更闪烁，Jane坐在驾驶座上踩着油门，脸色显得十分焦急，而副驾驶座的Lin倒是一副沉稳的模样。
“其实你不应该跟我出来的。”，在等红绿灯的间隙，Jane扭过头看着她说道。
“为什么？Tiffany不是说了我跟着你会比较安全。”，Lin微微抬起下颚，眼球转过去看她。
“我是去警察局，你这个身份出现不合适。”
Lin听着这个理由，不觉地闪笑了一下，回答她：“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不会被记者蹲点拍。”
Jane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前面的红灯跳到了绿灯，她一边踩着油门向前驶去，一边说道：“待会儿你别进去了，在车上等着吧。”
夜色朦胧，车停在警察局外面的停车位，Lin看着Jane解开安全带下车，还是不自觉问了句：“真的不用我去啊？”，Jane看了她一眼，无言地走下车，独自走进警察局去。Lin等候在车里，茫然地看着进出口，刚才Jane和Tiffany的谈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她深知Jane肩上的担子以及要做的事情有多艰险。
警察局里，Jane看见Eric被关在拘留室里，一个警员跟她说Eric涉嫌在公共场合聚众吸食有du物质，现在需要在待检查，然而Eric极力地否认，可与他同行的一群人里已经有人体内检验出有du物质，即便没有从他体内检验出有du物质，但他也存在着嫌疑贩卖或是吸食未果的犯zui行为，最终Jane以他女朋友的身份缴纳了保释金将Eric从拘留室里带了出来。
“说，到底什么情况？”，走出警察局门口，Jane就面对面地逼问Eric。
“情况警察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没有xi/du！”，Eric左手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缓缓地用力揉着，他却不敢面对她。
“我要知道具体的情况。”，Jane冰冷的语气再次问道。
Eric抬眸看向她，知道自己这次又给她惹麻烦了，但还是老实地回答她：“就是跟他们在酒吧里玩，突然就闯进来一群警察，说有人举报这里有人xi/du，就把人全部抓起来了。我们确实没有带那玩意儿，我也不知道那俩家伙是在哪儿吸了之后过来的。”
Jane看着他的眼睛，相信他说的话，她低头看见他的手像是存在着异样，语气就平静了下来：“手怎么了？”
Eric立刻就把手分手躲到背后去，一脸无事地回答她：“没事。”
Jane轻叹了口气，一把就把他的手给抓了过来，右手手腕上有肉眼可见的一处红肿，她看向他：“你跟警察动手了？”
“没有，就是抓的时候挣扎了一下，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事。”，Eric又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也不敢去看她，迈步就往外面走。
Jane脸上依旧是冷漠的神情，跟他走向停车的方向去。Lin在车里远远地就看见他们走了出来，也看见了Jane对那个男生动手的行为，她一直没有下车，等着Jane和Eric过来。
Eric从副驾驶这边打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他瞟了一眼Lin，阴阳怪气地说道：“她怎么也来了？”
Jane扣好安全带，听见他的话就别过脸去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没有理会，而身旁的Lin倒是转过头去看着Eric说道：“来看看你又惹了什么麻烦呀。”
Eric怒瞪着她，但是没有还嘴，带着一股韧劲儿转过头去。Jane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一直看不顺眼对方，看着他们之间的氛围，她出言打破，跟Lin说道：“不早了，先送你回去吧。”
“回哪里去啊？”，Lin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她。
“回家啊，你还想干嘛？”
“你今晚陪我？”
Jane转过头盯视着她的眼睛，冷冷地答道：“只是送你回去。”
“你让我一个人呆在别墅里，就不怕我有危险吗？”
“你一个人？你助理呢？”
“她在北京啊，没跟我过来。”
Jan眼神黯淡地看着她，这又是一个需要操心的主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Lin半侧着脸，歪下头来对上她的眼睛，动作里有一股俏皮的劲儿，好像在说：“同意吗，不同意我要哭了。”
“你跟她去吧，我没事。”，坐在后座的Eric突然开口。
Jane盯着前方，发动汽车，然后说道：“那先送你回去吧，顺便在路边药店买点药，回去自己擦一下手。”。
在Jane开车的路上，三人各自沉默着，Lin看向后视镜，从里面可以看见坐在后座的Eric，那个男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和正在开车的Jane一模一样。她在意的是刚才Jane和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有些过于体贴了。她也偷偷地看了Jane几眼，好像越是靠近她，越是猜不透她的心在想些什么。
车开到小公寓附近街市的药店旁边，Jane和Eric下车去买了点散淤肿的药。站在街边，Jane自然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等着Eric走过来，把他拉住，轻声地说：“你今天就先回去，什么也不要做。”
Eric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她说：“跟Sam申请支援的事情要先放一放了，出了点事情。明天白天我可能不会回来，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去看看你们那帮人有几个人平安地出来了，还有，你要让你老大知道，是我把你保释出来的。”
Eric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异常地坚定，他也坚定地点了点头，缓慢的一上一下，看得出来他对她承诺的决心。Jane目光落在他的点头上，接着她低下了眼眸，伸手揽过Eric，像是拥抱的样子贴在他身上几秒钟后分开，继而迈开步子回去车里。
那一幕Lin在车里都看见了，当Jane主动拥抱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有被冲击了一下，脸上的疏松笑意瞬间僵硬了，待Jane回到车上，她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Jane坐到车上就直接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向前开去，至于Lin在做什么，她丝毫不去在意。开车从市区到别墅，路上近乎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路上除了车窗外传进来的车流的声音，两人都沉默不语，Lin也不再去看她，转过视线看向窗外，一路望着倒退的景象。发呆，有时候是让思绪在脑子里无边无际的翱翔，去任意地勾乱平衡的支架。
抵达别墅，车刚停稳，Lin就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了，头一不回地往里面走去。对于她的行为，Jane一点也不疑惑。她慢条斯理地打开车门，慢慢地跟上去。
“哎，你要在香港待多久？”，走进门，Jane就凛若冰霜地开口问她。
“干嘛？这么快就想让我走啊？”，Lin坐在沙发上斜眼瞪着她。
“罗铖对于合作的事情很上心，你明天要有空跟我去和他谈一下吧。”
“你自己跟他谈不就好了嘛，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要怎么做。”
“罗铖选择跟少时合作，很大可能是清楚你们家族的根基，他对你的过往很了如指掌，所以你当然得在场。”
“那为什么他还要调查你呢，你不也是我的人？”，Lin眼睛直视着Jane。
“我虽然是你公司的人，但与你家族没有关系，始终都是个外人。”，Jane不去理会她言语里的深意，只是解释着。
Lin撇了撇嘴角，暗中翻了半个白眼，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就转身回楼上房间去了，她刚踏上几阶楼梯就回头看向Jane，又说道：“楼上的房间你随便住，不过有段时间没打扫了，比较干净的是之前小希住的那间，右手边第一间。”，说完她回正视线继续走上去，到楼上也往右边拐了去。
Jane朝她看了一眼，还没等她的人影消失在楼道口就已经撇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去。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她脑子里一旦冷静下来就会去想关于案情的事情，警惕Sam的信息一直是她放心不下的，也是目前最需要明确清楚的事情，她没再多想，往电脑里给Sam发起了视讯申请。
她原本也没有指望Sam会接通，毕竟前几回Sam都像是故意避开似的拒绝她的申请，然而突然间，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就接通了，那个西装革履，两鬓略微斑白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嘿，Jane，出什么事情了？”，Sam嘴角拉扯地笑了一下，直接地问道。
Jane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她仔细地看着Sam的脸，说：“Sam，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你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接触到罗铖本人了吗？”
“额...还没有，sorry...我...”
“OK，没关系，这个事情本来就不能着急，其实我原本也就是想让你回去看看Tiffany的状态。”
“那其他的呢，这个案件已经追踪有一段时间了，Sam，我需要你的帮助。”，Jane眉头皱起来，让人看上去以为她有多无助。
Sam眼睛扫了一下别处，再看着Jane的时候也有些忐忑的模样，他说：“这个案子Tiffany已经跟了两年了，是很棘手的，不能着急。这样吧，你先试图接近罗铖，我很快安排好这边的事情过去支援你。”
“好，那内部还有关于罗铖的资料吗？”，Jane面无表情帝盯着他问道。
“没有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你接下来就先按照我刚说的做，一切都别太着急。行了就这样吧。”，Sam含含糊糊地说完之后赶忙切断了视讯。
Jane望着里面已经掉线的屏幕，再想着Sam刚说的每一句话，且他的眼神和语气，一切都在她脑海里形成一个网织逻辑线。她关上电脑，又立刻拿起手机向发来摩斯密码的对话框发去信息，“你认识Sam？”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稍后，她继续用摩斯密码试探着对方。
又是一个被夜色笼罩的深夜，Jane等了很久也没有再收到任何信息，这个夜晚对于她来说，只是换了个环境，脑子里所思所想的仍旧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打开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外面一片漆黑，她往外走出去，抬眼望着天空，夜色朦胧一片，没有皎洁的月光，也没有散落的星光，她收回视线，在院子外的一个摇椅上坐了下来。
过了良久，屋里传来走路的脚步声，Lin穿着浴袍正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来，视线之内的客厅里没有Jane的身影，她便心急地走快了几步，在客厅里转悠了两步之后，就注意到那扇玻璃门被打开了，外面有个坐着的身影，她微微放下心来缓了口气。
Lin从沙发上拿起一张薄薄的毛毯，之后向外面的人影走过去，她弯下腰把毛毯轻轻地裹在了Jane的腿上，抬眸起来，Jane的眼睛也正好落在她的眼里，她浮起嘴角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视线没有离开过Jane，那一刻她也感知到，从自己走出来，一步步靠近的时候，Jane就已经察觉并且一直望着自己。
“你怎么不上去睡，还待着这里，容易着凉。”，Lin站在那儿轻声地说话。
Jane的眼睛一直钉在她的身上，仿佛眨也不眨一下，在浸染的黑夜里显得有些诡异，她就这样看着她说道：“睡不着。”
她的发音极其轻微，如果不是周围一片寂静，Lin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失眠吗，我也经常这样。”，Lin说道。
Jane看不清Lin脸上闪过了什么样的表情，但她仍是努力地盯着她看，仿佛要把这个人狠狠地印刻在自己的眼角膜上，这样再也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我睡不着的时候也喜欢看看天上的月亮、星星，umm...今天好像没有。”，Lin试图用轻快一些的语气来调节她和她之间的气氛。
她说完话，Jane的眼神就从她身上移开了，也顺着她的视线朝天空望了一眼，之后就垂下了双眸。
Lin似乎感觉得到她们之间有层打不破的冰冷屏障，Jane也总是那样拒绝和她沟通，她也接不下去话，便闭口沉默着。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往Jane身旁坐下，过程里她一直都害怕Jane会突然起身离开，然而等她坐下，Jane也没有动过身子。
“我不喜欢看月亮和星星，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Jane似乎是等着Lin坐下，她字字轻轻地从口中溜出来。
她的话让Lin觉得自己坐下更是个错误的举措，她越坐越不安稳，然而Jane接着又开口了：“我不是睡不着，只是每次睡着了都会做噩梦，梦见很多血腥的场面，不是我在朝别人开枪，就是别人在朝我开枪。”
“枪声一响，我就害怕，就像鬼压床一样，身体会突然抖动一下，但是那样都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感觉还是在梦里，那里面一片的荒芜，不然就是满地的血迹。”
Lin扭头看向她，她的眼睛直视着前方，不知看着什么东西，也许什么也看不见。她继续听她说着：“也有很多时候是惊醒的，那种感觉真不好受，醒来之后心脏就一直在砰砰地跳，会很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来，想事情也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Jane说话的语气异常地轻，仿佛在贴合这个寂静的深夜，而那样的轻，飘进Lin的耳朵里，再感知到心脏里，燃起一种像被一群蚂蚁啃食那般的疼痛感。她伸出手来勾住了Jane的手臂，自己的脑袋再缓缓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做的一系列动作都不由理智思考，只是心之所想的感觉到这样会给对方温暖。
“你经历太多事情了，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Lin靠在她肩膀上温柔地安慰着她。
“我们现在每往前走一步，就离危险更近一步，我也经常在想这些事情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结束，可是真的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吗，坏人都会被绳之以法，我们全都安然无恙，会有那一天吗？”Jane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仍旧那样说着话。
“...会的。”，Lin顿了顿，声带抖了一下轻弹出两个字。
“不会的，等这个案件结束了还会有下一个案件，它们只会一桩接着一桩的扑面而来。有时候我真的会想，也许死，才真正是一种结束。”
她的话让Lin着实诧异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她，声音像被吓破了音那样的沙哑了：“你在说什么，我不允许你这么想！你以为你死了就全都结束了吗，不会的，事情还是会继续发展下去，到时候会更加无法收场！”
“所以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法让这些事情停止，但我死了，我就可以不用去面对这些事情了。”，Jane竟然扭过头去看着Lin，她这时的模样也着实让人感到心惊。
“那你就太自私了！你就不是Jane了！”
“Jane...那你觉得Jane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得背负这些所谓的正义啊。”
Jane的话音一落下，眼泪就从Lin的眼眶里瞬间流了出来，在她的眼里，她从未见过Jane会有这一副状态，抑郁得令人感觉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你别这样说好不好，你一直都很好啊，就算...就算这些事情都不会结束，但你至少也做了很多努力啊。”，Lin试图把Jane的心思拉回到正轨上。
Jane勾勒嘴角，冷笑了一声，说：“呵...你觉得罗铖会因为我很努力就投案自首吗？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天真...”
“对啊，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天真，我天真的以为你一直都很勇敢，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还会像当初那样留在我身边...”
Lin带着哽咽的语气，眼睛直望着Jane，也许是因为她的话，对方喉咙里吞咽了好几次，也没有再说出什么。Lin注视着Jane的眼睛，四周除了她自己的抽泣声之外一片宁静。双眸凝视的瞬间，忽然一只手捧起了Lin的脸，指尖抹去了脸颊上未滴落的泪珠，接着，Jane一点一点地靠近，Lin茫茫然地闭上了眼睛，只感到唇边落下了一吻，随之扩散到唇的正中，她不敢乱动，好像生怕惊扰了Jane的意味。但很快，Jane就拉开了这个吻，Lin被她抱在怀里，她双手完全地将她给搂住了，在深夜的凌晨里，Lin贴在她的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但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过了许久，大约将至寅时时分，夜晚的温度逐渐降低，一阵阵凉风也随着吹来，Jane搂着那个女人未松开手，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沉入梦乡，刚才一番猛烈的心跳声现在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而她自己还保持着醒着的状态，但脑子却糊着这深夜痴迷呆滞得不明不白，她把先前裹在自己腿上的毛毯披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再轻手轻脚地抱起她，起身缓缓地走回室内。
夜见天明，阳光刺透云层照射在地面上，昨夜沉寂的黑暗与这一片赤裸裸的明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夜里在摇椅上发生的事情似乎从来不存在过，或是早就被阳光蒸发掉了痕迹。Jane坐在餐桌上，面前摆着的是她买回来的早餐，她安静地坐在那儿，一边查看着昨天发出的摩斯密码有无回复。而此时Lin从楼上走下来，昨夜的事情在她心里像生了根似的，她心有余悸地走到她面前坐下。
“早，你这么早就起来买早餐啦？”，Lin仍旧装着忐忑，似笑非笑地跟她打着招呼。
Jane低着头看着手机，没有搭理她，脸面上也毫无神情，与以往冷若冰霜的她毫无异样。
“昨天晚上...”，Lin试探性地继续说着话，哪知四个字刚出口，Jane的眼神就瞪住了她，她吓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Jane瞪住她，给足了时间让她说话，然而却都沉默了，她见她无话，便自己开口了：“吃饭吧，我已经约了罗铖下午见面。”
她的话和她脸上的冷漠如出一辙，Lin点了个头，便答应了：“知道了，你想我怎么跟他谈？”
“从你该为公司担心的角度去谈，和平常合作一样，其他的我会处理好。”，Jane低眉继续看着手机，依旧冷冷地说道：“我帮你订了晚上回北京的航班，谈完之后就走吧，最近这段时间别来香港了。”
Lin愕然地看着她，她没想到她仍旧是这样决绝，昨晚经历的好像一场梦一样，一觉醒来所有温柔都尽数冷冻成了冰块，她顿了顿说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可以帮你啊。”
“帮我什么？跟罗铖签完合同之后的事情我来负责，你只要回去当好你的总裁就可以了。”，Jane的眼神里散发着凶狠，说的每个字都带着诡异的语气。
她说完话就起身走了出去，留下Lin一个人茫然地坐在餐桌边上。Jane的这番冷漠着实让她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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