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的新闻频道和网上的社交媒体，近一个星期都在报道着有关福利院的事情，人们在声讨福利院，原本该是给予孩子们美好的家庭，背地却是掺杂在泥土里最脏乱恶心的毒虫，舆论纷纷，那几天各家福利院的门几乎都被记者媒体堵死了。
罗铖时刻关注着舆论方向，他每年都捐赠物资给福利院，这样的关系一旦惹人注意，会很不好收场，他暗中安排了香港警方的“同事”替他遮掩了，同时公益协会方面，有捐赠记录的还有许多香港名人，他暂时还不曾惹人怀疑。但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两起案件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Sam生前留下的卧底究竟获知了多少信息，又潜身在何处。
如今福利院的事情全都由Jane来掌控，如果警方深入调查，那必然获罪的会是Jane，届时罗铖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雨季过后，迎来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只是微风吹来，仍旧感觉刺骨的寒冷。Jane只身穿一件夹克外套，从她新建立的会馆里走出来，沿着大马路一直地往前走，这是她的习惯，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的时候，她就会一直走下去，仿佛尽头会有答案一样。
Jane接手了香港的所有生意，除了是少时的总监之外，她在香港也成立了新的社团，但只是能参与一部分的生意，罗铖的销售商仍旧由阿木和小成对接，她清楚自己在罗铖那里还没有完全摆脱嫌疑。
福利院最新被端的那家就是Jane手底下管辖的，被抓进去的兄弟有十几个，这件事情来的突然，尽管她最后从Christine那里得知是香港警队别的卧底举报的，但此事好像已经在罗铖心里起了疑心，Jane如果不能消除罗铖的疑心，再想拿到他的生意就会更难。
整个下午的晴朗仿佛都与她无关，她一直走到小公寓，走到傍晚，夜幕即将降临。小公寓的客厅里，Eric裹着一件大衣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Jane进门时，他直勾勾地望住她。
尽管天气晴朗，但冬日的温度仍旧寒冷，她也回望着他，她感觉到他那目光的奇怪，但不曾多问，只转身去打开空调的制暖。
“喝酒吗？”，Eric看着Jane要回房间去，开口叫住了她。
Jane站住脚步，眼睛黯淡地看着他，她向他走过去，扯掉他身上裹着的大衣，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冷，你看这个天气，虽然出太阳了，但比伦敦的冬天还冷。”
Jane脸色一冷，语气更冰凉了：“你如果不想在这待了，明天就可以回伦敦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Eric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他害怕她的冷漠，“现在媒体都在报道福利院的事情，社团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什么也做不了。”
“你跟小成他们混得怎么样？”，Jane问道。
“还好，私下我们关系还不错，但自从我和你新建社团后，他们就有意和我们区分开，我想这应该是阿木的意思。”
“如果不能把福利院的事情解决掉，罗铖不会再给生意我们做。”
“你想怎么做？”，Eric凑近她问道。
Jane看了他一眼，说：“还没拿定主意，如果按我的意思去做，Christine会很生气，而且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什么意思？这跟Christine有什么关系？”
“Christine是香港警队一队队长，现在主要就是负责福利院的事情，是她告诉我警方在各大黑帮都安插了卧底。”
Eric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已经猜出Jane的想法，他说：“我们的社团想要安稳下去，就必须和木哥手上的资源混合在一起。”
“是要取代他的位置。”
“......，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Eric说。
Jane回头看着Eric，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还搂紧了一下自己。她把大衣还给了他。
“明天你去各大黑帮了解一下情况，尽可能确认每个卧底的身份。”
“知道了。”，Eric把大衣接过，再次裹住了自己。
Jane再坐了几秒后，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门锁上，独自坐在窗台边，窗外面的天空已经暗自黯淡了。她看着摆在桌上的电脑，她没动它，尽管她知道自己能利用它来做什么。
选择是一件极其苦恼的事情，尤其涉及利益的时候。寒冷侵袭着整个夜晚，她的心情也逐渐变冷。她在自我的光明与黑暗之间挣扎，她也难以确定方向，她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切。
往后的半个月里，Eric和各大黑帮的人都有了来往，凭借着新社团和罗铖的名头在各处混生活，但他的目的一直没有达到。Jane告诉过他，别轻看了香港卧底，能出来执行任务的都是厉害人物。身为同行，Jane再了解不过卧底的生活，他们也许早就和组织混为一体了。
Eric跟踪了半个月，Jane也纠结了半个月，眼看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得明确方向，去达到最终的目的了。
她约了Christine出来见面，自从福利院的事情被爆出来后，她们没再见过面。Christine虽是康sir安排给Jane的支援，但她也同时身为香港警察，有更多的责任压在身上，福利院的事情让她不能再静默旁观，因此也和Jane少了联系。
地点就约在浅水湾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里，鲜少有人会来这里，Jane很早就看上了这个地方，她这半个月里就来过很多次。
Jane点了杯热美式，看上去清闲的模样，实际忧心忡忡。过了不久，Christine走了进来，她穿着一条小碎花裙，外面披着一件呢子大衣，烫卷的长发落下来，看上去和她的身份毫无关系，倒像是个电影明星。
Christine落座在Jane的对面，对视的那一眼就露出笑容来，她先开口说道：“把我叫出来，是出什么事情了？”
看着她精致的面庞，Jane丝毫不为所动，内心的紧张也与此毫无关系，她看着她说道：“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Jane的语气仍旧冷漠，她继续说：“福利院的事情不解决，罗铖是不会再相信我了的。你现在管控刑警队，得给我一个结果。”
Christine搓了搓自己寒冷的手，先去点了杯热饮，回来后看了Jane几秒钟，她说：“盘查所有福利院是上头的命令，前阵子的舆论一致地倒向这件事情，上头很重视，我也需要立即给出汇报，所以我也不得已这样做。”
“不过，你现在在罗铖那混得还不错，也不至于为了这几家福利院就不跟你再合作吧，堂堂的少时总监，还管控着内地的黑市，他怎么可能会放弃你？”
Jane眼睛无神地看着她，听着她继续说着：“还有你成立新的社团也没跟我商量过，你接下来到底想怎么做？”
“成立新社团是为了更好的管理，我要取代阿木的位置，让罗铖把所有经销商都给我做。”，Jane停顿了一下，Christine起身去拿她的热饮，回来后Jane继续轻声说着：“罗铖是个多疑的人，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就算掌控着内地的黑市，他也不会轻易让我继续做下去。”
Christine捧着热饮暖着手，说：“说说你的计划。”
Jane盯着她看，似乎难以把话说出口，她只委婉地说：“我想知道福利院的结果。”
“这个还在调查中，除了那两家之外，剩余的都没查出问题，拘捕的那些人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举报的那个卧底呢？”，Jane紧跟着问了出来。
“那个卧底只知道当晚会有人在那里交易，虽然我们都知道双方是什么人，但没有确切证据，办不了事。”
“你们警方一共派出去了多少名卧底？”，Jane看着她的眼睛，试图获取答案。
Christine愣了一下，她看着Jane，有所戒备地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担心会再发生像福利院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让情报科的人暂时停手了，近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是不能告诉我，还是连你也不知道？”，Jane追问到底，她脸色沉稳，没有一丝颤抖。
“卧底一贯都是情报科的人，我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Christine没所谓地承认，她也没发觉Jane的不对劲，只怼她道：“你一个国际刑警，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Jane轻蔑地笑了一声，拿着热美式喝了一口，说：“只是想知道你这个大队长的职权到底有多大，还能让情报科的人停手工作，却又连有多少卧底都不清楚。”
“哎，你这话说得可没意思啊，我们跟情报科这叫互相配合！TVB演的警方不合都是假的，你别相信那些。”
“TVB？”，Jane皱了下眉头，脸上挂满了疑惑。
Christine一脸讶异地说：“你不会连TVB都不知道吧？”
“我不看那些东西。”
“......”，Christine白了她一眼，“你对香港完全都不熟悉，为什么会让你回来跟这个案子啊？”
Jane嘴角拉扯了一下，她把话题拉回到她想要获取的答案上面，“我需要一个东西，能让罗铖完全的相信我。”
“什么东西？”，Christine看着她。
“......我也不确定。”，Jane犹豫了一下仍旧没说出口，她只说：“我只要结果，只要罗铖能被绳之以法。”
“你可别冲动，行动之前跟我商量一下，我答应过师父要护你们安全的。”
“我知道。”，Jane轻声答应了一声，她把她的那杯热美式喝完了。
那晚夜色来得依然很早，仿佛下午刚刚过去，黑夜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它覆灭了所有光明，吞噬了所有声音。
Jane坐在房间里，Eric不在家，但她还是锁紧了门。她面对着的是一台电脑，已经完全打开的电脑，屏幕明亮地照着她的脸。
如果选择是一件极其苦恼的事情，那就去看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她选择按自己的方向去做，她想要的结果就在眼前。
次日下了点小雨，但不妨碍出行，上午过后，Jane等着Eric回来，再带她去酒吧里和小成见面，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那里，有且也只剩下纸醉金迷。
夜晚再次来到的时候，雨水已完全停住，摆在Jane面前的一杯酒迟迟没有动过，她只看着Eric和其他人在喝酒，她内心像锣鼓一样在敲打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直至晚上九点过后，才有个人慌张地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出大事儿了！”，小成凶恶地喊住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Jane的视角看出来那人打了个寒颤，开始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在郊区的一个偏僻工厂里，发生了砍人事件，砍人的人是阿木的人，被砍的人有其他帮派的人，也有我们自己人，据说那些人全都是“鬼”。
此时不知道是谁转播了电视上的频道，播放的正是下午的砍人事件，播放的画面已经是事后，那里位置偏僻，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行人目击，只有凌乱的旧工厂，据记者探访播出得知，事件死亡5人，身上全是刀刃的痕迹，场面惨烈。而据警方所说，5人皆是情报科卧底人员，那此前在这个位置也发生过一起国际刑警被谋害的事件，两起案件是否存在着关联，警方不便回答，但已全面展开调查。
Jane伸出颤抖的手，终于拿起了那杯放在面前的酒，她颤抖着一饮而下，嘴角斜漏出酒水，被她利落地擦掉，重新浮起一个慎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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