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经自觉地给自己找好了去处,其他的虽没自个儿显出来,太后却也不会教她们落下了。
太后使了个眼色给福珈,福珈会意,对柏氏并她身后的那几个姑娘道:
“全都抬起头来。既入侍宫闱,便不能一味地小家子气。躬着身子垂着头,让太后和娘娘们盯着你们的发旋儿瞧吗?”
众女闻言,立刻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微微抬起头来,正好能教太后和妃嫔们见到脸面,却都不敢抬眼看人,俱都是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恭谨沉默。
青桐抬眼粗略地扫了一遍,见站在前头的柏氏果真是生得最好的那一个,心想:怪道呢。长相既是这一批里的尖儿,自然有出头露脸的心气儿,敢和皇后顶上,想来也是福珈露过口风,明白自己的前程在哪里了。
如懿在一旁冷眼看着,也觉柏氏的确是这些女子里头拔尖儿的那一个。柳眉桃花目,雪肤樱桃口,轻盈纤细,雅艳宜人,很有些江南之地烟雨风流的姿韵。
不同于青桐和如懿还有闲心点评一二,皇后和纯嫔却都有些不约而同地黯然神伤——她们一个近来与失宠无异,仅靠着后位和儿女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体面;一个更是从来宠爱平平,要不是有个儿子,也熬不到嫔位上来。
如今这些摆明是太后要给皇帝添的新人站在面前,放眼望去,还个个儿俏丽,新鲜水灵的不得了,如何能不教人心伤。
高坐的太后见众妃没一个先开口说话的,只得轻咳几声暗示青桐。
青桐虽已经看好了柏氏,但太后如此示意,她也无奈,只得开口为太后搭这个梯子。
青桐从柏氏入手,开口问道:“你闺名是善音?是哪两个字?”
“回娘娘,正是择善而从之善,如奉纶音之音。”柏善音轻声答道。
“的确是个好名字。”柏氏话里话外的投效之意如此明显,青桐亦有意拉拢,便对太后笑言道:“太后,臣妾那宫里的后殿常年没人住着,自入了冬便觉得寒浸浸的。臣妾想着倒不如添些江南的春景儿进去,指不定增些活气儿。”
青桐这样乖觉,让太后十分满意。她笑道:“江南的景色没有,江南的美人儿倒有。你若是想要,只管领回去就是。”
“那臣妾就笑纳了。”
皇后和纯嫔满脸愕然地看着太后和青桐言语几句,就把一个美人儿给塞进了承乾宫,还是青桐主动开的口,神色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不情愿。
纯嫔惊讶地望向青桐,心道:’她不会不明白这柏氏是献给皇上的吧?不是让她带回去当个花瓶随手一摆用的。要是来日真得宠了,难道心里不会犯膈应?更何况,这还是个太后往她宫里塞的活钉子啊!’
而皇后除不解外,却更是觉得青桐在她面前就先出手收了人,是有意立威显扬,倒衬得她这个皇后要退一射之地,只能选被剩下的。
皇后愈想愈不快,也略微察觉到今日太后与青桐的奇怪地好似搭台唱戏,互相捧着一般。正想开口拦上一拦,却被瞧见她神色的太后给开口打断了。
只见太后轻轻拨弄着手上的盖碗,轻声叹道:“到底是贵妃体谅哀家。皇帝给各地下了旨意…哀家的儿子只能哀家来替他周全了…好在贵妃愿意接过这个烂摊子。”
皇后听着这似是而非的几句话,悚然一惊,忙闭紧了嘴巴。而如懿、纯嫔心里亦是波澜起伏———
难道竟然是皇帝问江苏织造要的人?!难怪宸贵妃竟然……
她们望向青桐,却见她神色如常,看着柏氏的目光果真也不见丝毫勉强……立时对太后所言有了三分相信。
却不知青桐也是第一回听闻这个消息,心里更是对太后所言半信半疑。但她与太后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收下柏氏亦是半成定局。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真的像太后所说,那自己也算是间接卖了皇帝一个人情;如果只是太后用来堵后宫妃嫔嘴的谎话,那自己也不亏,毕竟来日皇帝若对今日的事情生疑,她也好拿今日太后所说的这件事,做一个话柄敷衍过皇帝去——只当她是被太后所骗,出于为皇帝周全脸面的想法,才会收下柏氏,在自己手里过一圈儿再献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