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朝皇帝和太后那处走去,上前躬身行蹲礼。
皇帝瞧见她面上不算太惊讶,先让她起身,却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消息这么快已经传到承乾宫了吗?”
青桐站起身来,低声回道:“太后让人来通知臣妾这件事,臣妾立刻便带着上好药材来了,想着或能有些用场呢。”
皇帝对着她微微点头,转脸却又看向太后,心下有些狐疑太后此举。
太后还未反应,青桐见状便立即对太后道:“太后特意派人来告诉臣妾此事,臣妾揣度着太后的意思,立刻让人去通知了如懿,趁着流言尚未传开,让她安稳住人心。”
太后会意,接口道:“哀家本是指望着你,但你既然送了药来这里,娴妃是如今唯一一个妃位,又协理过六宫,让她去暂时安稳一下人心,她也是能做到的。”
“是。”
皇帝见此,这才消了些突然生出的疑心,转过神来望了一眼病榻上的嫡子,又觉不忍,匆匆别过头去。
青桐与太后对视了一眼,轻身上前,低声安抚起皇帝。
“皇上,前些日子臣妾病了,您赐下的两广总督进贡的化橘红药,归肺脾经,散寒利气是最好不过的,止咳功倍于它药。臣妾娘家后来又送了些进宫,宫里余下的已经尽数带了来,给太医看看,或许能起到效用。”
说着,她便抬手示意身后的弦心将药盒送去太医处。
皇帝亲眼见了永玙发病的模样,即便心有不甘,心里却已不抱太大的希望,“你自然是好意,但——”
皇帝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齐汝见了此药,大喜过望,急忙上前道:“皇上,此药正对二阿哥的症候,正是药方里必不可少的那一位君药,能缓解二阿哥呼吸不适之状。”
皇帝一怔,继而大喜,忙对齐汝道:“那还不快开方煎药。”
齐汝急忙应是,让一旁的其他太医忙捧着药出去配比煎水,自己往永琏去施针安稳住他的病情。
皇后连忙让出位置,在身旁莲心的搀扶下站在一旁看着。等齐汝施完针,药已煎煮好,又扑到儿子榻前守着,亲自喂药,半分眼光也没分给旁人。
齐汝退回西侧,向皇帝禀告,二阿哥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
“只要能熬到开春,来年细细调养着,二阿哥的身体许就能好转许多......宸贵妃娘娘送来的药材是有”南地人参“之称的化橘红,乃四大南药之一,自前明便已列为贡品。无论二阿哥是由何引发的哮症,此药都可用。太医院本也有此药,之前却都为二阿哥治病用去八九,余下的都是两广今年新贡之药,而此药偏偏是愈陈功效愈良。"
齐汝一番话说下来既遮盖过了自己前期医治不力之罪,又捧高了青桐的献药之功。既不认罪,又不贪功,平平稳稳地就把自己给摘出来了。
青桐心里暗赞齐汝老而弥坚,也并不为他果真救回了永琏而懊恼生怒,反而十分平静——得了这个病,不说这辈子都别想好了,依照皇后那般望子成龙的痴念和手段,永琏能在自己亲娘手里活下来与否都是未知数。何况,自己的永玙还小,话都说不成句呢,储位的事大可不必着急......永琏多活一日,他就一日是储位前头最显眼的箭靶子和绊脚石,能帮永玙留下多少从容长成的余地。
皇帝果然不再理会齐汝,直对着青桐柔声道:“青桐,幸好你的药送来的及时。”
青桐面上却一片平淡,温声解释道:“臣妾前些日子发了咳症,百般不适,吃了皇上赐下的两广今年贡上新药倒好了许多,彼时正逢臣妾的额娘进宫探望,闻到了药味儿,说是这药先帝孝恭太后在时也有赐下的,虽说是一片值一金的名贵,放在府里却也没什么用。额娘心疼臣妾,便一股脑儿地都送进宫来了。臣妾当时已见好,用不大上便收在了库房里。今日能帮上二阿哥,也是缘法使然。”
皇帝见她只说巧合缘法,并不揽功,更是喜悦,忙道:“那朕也该厚赐你额娘,乌拉那拉夫人一片慈母情怀,方有今日善果。”
青桐一再谦和,并不居功,也没有为母家讨封讨赏之意。
一旁的太后转眼瞥过东侧的皇后,又似笑非笑地望了青桐一眼,嘴上却道:“贵妃心性温厚谦冲,举止得宜,是皇帝有福,六宫有福。”
“皇额娘说的是。”太后出言赞他的宠妃,皇帝自然乐得附和。
“只是——”太后话锋一转,又道:“皇帝倚仗看重贵妃,诸般情谊可以稍后叙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调查清楚永琏突然发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