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着永琔踏出了承乾宫门,守在殿门口的丹福才转进来收拾茶具。她轻声问道:“主子,要去养心殿吗?”
“去自然是要去的,却也不用太着急。”
到了这一刻,青桐意外地有耐心,挥退丹福的侍奉,自己亲手洗去了脸上灰黄久病的妆容,显出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来。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芳华不再的面容,平静说道:“让京城里的风再吹一晚上,让那些宗室王爷们多听听声儿。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明儿对着永琔的时候,嗓门嘹出的音儿该拿捏到什么尺度。”
李玉之前被留在了南方调查乐妇和陆畅之事,皇帝身边算得上忠心的心腹就只剩下了毓瑚和进保,他们一个侍奉在皇帝身边检查汤药,一个就为皇帝封锁江南那边的消息。而青桐亦尽了皇后的职责,下令封口当日随驾江南之人。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留在江南办差的李玉还没回京,皇帝在江南流连烟花妓子的流言却先他一步,终究还是随着南北行商或多或少传回了京城。
而比这消息流传更早的流言,就是当日木兰围场,永玙与蒙古女子纠缠不清以致皇帝大怒的消息——在京中看来,显王失势而永琔贝勒得势的事情,似乎也侧面印证了这个传言。
当然了,没几日就被皇帝狎妓这个更劲爆的消息给淹没成昨日黄花了——毕竟一个失势的郡王哪里比得上一个在位的皇帝更吸引眼球呢。
烟花之地,妓子瘦马...再加上皇帝回京这么久都不肯见人,常年泡在八大胡同里的八旗子弟们都或多或少猜出来了皇帝得的是什么病。
青桐早收到了消息,她笃定,这些流言由下而上地传到那些宗室王爷们的耳朵里,该知道的都应该知道了。
有这么一重在,为着爱新觉罗氏的颜面,为了皇位传承不生动荡,明天永琔一行想必不会有太多波折。更何况,有和亲王弘昼杵在那儿做棋子——说得难听些,皇帝的亲弟弟都投了,他们还矜持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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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养心殿内,
皇帝用完药沉沉睡去,毓瑚留下侍奉的人熏香去除殿里药味,自己亲自去处理药渣。
守在殿外的进保见她出来,一眼都没多看她手里的东西,只是说道:“今儿贝勒没来回事儿,皇上有无问起,要不要奴才去前头问问?”
按他往常的自保谨慎,他是不会多这句嘴的,可皇帝如今病成这样,将养心殿内内外外托付给了他们,凡有什么不同以往的风吹草动,他都不得不多操这份心。
毓瑚微微摇头,道:“贝勒恭谨忠孝,想是临近年关前头事多,绊住脚了才不得来,到了晚上昏定也就见了。”
进保叹道:“也是。那一位现拘着,嫡出里唯贝勒最长,如今正是贝勒出头的的机会,皇上也有意抬举贝勒,咱们要是多事,怕是枉做小人。”
毓瑚不搭这个腔,只道:“皇上病中最忌多思,咱们现在万事以龙体康健为先。”
进保点点头,又道:“主子娘娘早上让人来禀皇上,说身子好些了,想要等皇上午睡醒了来看望皇上,姑姑转禀皇上了没有?”
毓瑚为难道:“说不见。你也知道,娴贵妃之前领着宫嫔来侍疾,瞧见了皇上身上的...皇上动了好大的气,说再不许后宫娘娘们来养心殿。”
可别的妃嫔也就罢了,两宫这样长久地不相见,传出去了,又是帝后失和的流言风波。
毓瑚又道:“再说自从那一位出了事,皇上对主子娘娘存着气呢。”
进保叹了口气,道:“圣意如此,到底是没法子的事儿,恼不得我亲自跑一趟承乾宫,求主子娘娘忍下这委屈多转圜转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