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木然地走下奈何桥,他跌倒在地上,泪水缓缓滴落。琉璃宫灯落在他的身畔,烛火忽明忽暗,倏地一下熄灭了。
“孩子,还这么坚持啊。”孟婆叹了口气,轻轻扶起她,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发,“这,已经千年了。”
“婆婆,为什么我还没等到他……”他靠在孟婆肩上,一任眼泪肆意,“说好的啊,我在这里等他……他不会忘了吧……”
孟婆看了眼奈何桥另一端:“孩子,缘起缘灭皆随风,相逢擦身莫停留。一世缘尽,你苦守这份痴缠,天命涛涛,却注定从此陌路。太坚持,就是自伤己。”
“婆婆,我该怎么办,我放不下啊……”他把头埋在孟婆的臂弯里,像是找到了依靠。
孟婆端来一碗孟婆汤:“孩子,喝下吧,来生,或许你还能和他重逢。”
“嗯。”他颤抖着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记忆一点点尘封,他努力绽开一个微笑,再见了……
奈何桥另一端——
“你还在等他?”孟婆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他面容憔悴,点了点头:“嗯。说好的,即使等上千年我也不会放弃。”
“你记得,可是他呢?千年已过,你寻着了什么?”孟婆怜悯地看着他。
他的心忽的收缩了一下。是啊,千年已过,他又在哪?
“孩子,喝了吧,来生,若是有缘你再去寻他。”
一饮而尽。
奈何桥两端,不再有两个苦苦寻觅的身影,曼珠沙华依旧开得妖娆,像是在追忆什么,像是在葬送什么。
来生。
只余一江忘川空流。
吴邪下半辈子常干的事,就是整理自己写过的笔记,偶尔上街,看到穿连帽衫的年轻人便愣一愣,自己走回家,再度把笔记拿出来看。他一辈子都没结婚,也没孩子。用他二叔的话来讲就是,“这傻子在回忆中活了一辈子,只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小哥,十年后你会记得我吗?”
“小哥,五十年后你会嫌弃我吗?”
“小……”“别说了,我说天真,你不去找你家小哥你找我干嘛?”胖子看着眼前的一坨说道。“唉,我怕。”“哈?你怕小哥?!”“不是,是我怕小哥扔下我,他是张家人,我的生命赶不上。”
“不会。”简洁的语句说明了来人的身份。吴邪看着自家小哥从窗外翻出心里不禁一阵叫好。“我不会抛下你的。”“嗯…”吴邪不禁湿了眼框。
—回家的路上—
“小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胖子哪儿啊。”“………”后者没有答复。“跟踪?”依旧无言。“好啊张起灵,你给老子睡沙发去。”“吴邪,今天天气真好。”“别给我转移话题。”……
这样……真的很好。那年,吴邪心里如是说。
我谈过最长的恋爱
就是自恋
我爱自己
没有情敌
小酒馆里,一个胖子喝醉了,在角落里喃喃自语,“胖爷我这辈子就俩兄弟,一个疯子经常失忆却非要找自己的过去,一个傻子永远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那后来呢?”旁边的人问。“后来啊…后来那傻子折了,不过却也如了愿,让那疯子记了他一辈子。”
一对,山上山下,天涯咫尺;一对,台上台下,咫尺天涯。后来?后来呀,一个亡,一个忘;一个死,一个思。
小哥垂头背靠着墓墙,呼吸沉重,背后一片血色。天真趴在他脚边看着他,突然一抽一抽地笑了起来。小哥脸色一下子沉了,一脚踹上天真的腰,破天荒地骂道:“笑什么!你给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少惹事!”天真笑了半天,突然把手臂横在一双眼睛上,闷闷地说:“我怕哪天我消停了,你会再把我忘了……”
【天真,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吧?】天真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小哥,有些不好意思:【身高高挑一点,性格别太张扬了,懂得照顾别人,还有能力强(天真绝对指倒斗能力)…】胖纸一拍大腿:【我一小妹刚好满足啊!看你光棍了这么久,胖爷帮你一把介绍给你吧!…小…小哥,你拔刀干嘛…】
看着坐在家门口那个脸色不善的男人,三叔觉得有点晕。“小哥,你该回去了,你还是呆在这的话,吴邪就跟别人跑了……”“少废话,你得先保证盗8里不出现新的男配角。现在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被拉来和我家吴邪配,老子这个圣诞节收到太多绿帽子了!
除夕那天晚上,吴三省喝多了,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吴邪小时候的丑事来:“你们不知道吧…小邪他…嘿嘿…他睡觉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踹被子。”坐在吴邪身旁一直默默吃饭的面瘫黑发青年突然开口,把话接了过去。
吴邪相亲,对方是女大学生。从咖啡厅沉默到游乐场,分开前,她鼓起勇气:“吴先生,我们不合适。我觉得你和那个在咖啡厅门口的迎宾,上错甜点的服务员,在路边和我们擦肩而过36次,过山车坐在我们前面,海盗船时是工作人员,现在在卖冰淇淋的先生比较适合。”吴邪扭头看见小哥一脸面瘫卖冰淇淋。
夜晚,天真上厕所,开灯,摸到满手毛,灯亮,面前现一禁婆。天真惨叫,此乃其心理阴影,飞扑抱紧小哥,“禁婆!禁婆!”小哥神勇亮刀子,搞定,拍天真头,“好了,没事。”是夜,天真紧拥小哥入睡。至黎明,小哥偷偷摸摸上厕所,唤出藏好的禁婆,摸出一物,“给你饼,明天继续。”
[爸爸,今天我们老师夸我的名字很好听哦!她说著名作家“张爱玲”和我名字一样,只可惜我不姓张~~爸爸,爸爸,你如果姓张该多好……]吴邪听着女儿的抱怨,愣住了。他揉揉女儿的头发,眼神游离,[爱玲,爱灵……]他颤抖着嘴唇开口道,[你本来啊,可以姓张的……]
“起灵,你快看这个墓,碑上字像你写的。”年轻女子指着一块字迹模糊的墓碑大喊。张起灵看了一眼:“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说完,带着女子走远了。身后的墓碑上,墓主的姓名依稀可辨——吴邪。【如果他消失,至少你能发现。但现在你消失了,他却再也不会发现了。】
有的时候,吴邪会希望自己也可以不老不死,永远的陪着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可在这巨大又悠然的时光中,那些起起伏伏分分合合,早已随着那人的远去化作了唇边的一笑。然后吴邪就可以在垂暮之年,倦倦的瞌上眼,将那人最后一次狠狠地思念一番。说一句:下一世,天涯两不相见。
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蓝色连帽衫包裹下的身体清瘦却结实。他手握黑刀,在惊叫声未落的时候利索地砍断粽子的头。“小三爷,你真厉害!”旁人谄笑着。吴邪收了刀,一言不发。胖子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天真还是小哥,“你是……”吴邪面无表情,“没有他,就变成他。”
古董店内,张起灵面前摊着报纸,吴邪凑近看了看,一大版报导女大学生被网友骗财骗色,忍不住吐槽:「现在的无知少女,看到男人脸长得漂亮就他娘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管对方身份不明就往自己家里带……」王盟在一旁默默道:【老板,你在说你自己吗? 】
再次入蛇沼探险,吴邪打发闷油瓶捉了一只野鸡脖子想带回去送小花。吴邪:乖 说一句,吴家小三爷是攻。蛇:……吴邪用树杈卡蛇脖子。蛇眼泪汪汪:吴家小三爷……是攻。话音未落一道闪电霹下,吴邪面前只剩半截烤肠。胖子:哎哟我去,小天真你真不人道,这么逆天的话,亏你逼它讲出来。
小哥消失了好多年,依然不知其下落。这日,吴邪与众人一起倒斗,虽没有小哥的帮忙,但一路走到墓室还算顺利,正要打开棺椁,从角落蹿出一只粽子,潘子一枪打爆了它的头。后来众人正待离开墓室,吴邪回头,那粽子的手映入眼帘,一笔一划写着那个名字:天真……
最近网上警察卖萌泛滥,吴邪每天乐呵呵的在网上蹲着看。吃饭的时候也呲着牙跟小哥讲警察怎么怎么卖萌。这天吴邪满屋都找不到小哥了,电视里正好播一起入室抢劫案,说是警察休息室丢了套警服。吴邪正奇怪,就见小哥穿着警服推门而入,面瘫脸加剪刀手,“媳妇儿~我萌~”
天真光着一双白嫩的脚丫坐在地上安静折纸,长长的睫毛弯弯上翘。“我演公主”然后把折好的衣服拆掉,歪歪斜斜地折好了一架飞机“为什么瓶子不演王子?”。瓶子托腮,“王子不可以真的吻公主”天真不满地撅撅嘴巴,“那你演什么?”“苹果。”瓶子说罢戳戳自己柔软的脸颊“记得要咬喔”
瓶邪的婚礼,胖子很仗义的全包了。“张起灵你愿意娶吴邪么?”冰山脸此时看上去却很温和。“吴邪你愿意嫁张起灵么?”天真合着双眼,唇角微微上扬。“我他娘宣布你俩结为夫妻!”胖子鼻子一酸,强忍着没哭出来。“搞得像嫁女儿一样。”潘子安慰着帮忙将瓶邪的棺木合上盖子。
吾是一名树精,吾的魂魄也多亏他日日为吾松土夜夜为吾灌溉
吾最爱的事就是他坐在我的树下痴痴的望着我的花流连
最喜的事就是在吾结果时他采摘时的欣喜
最欢的事是在他吃吾果实之时那一刹那的赞美
最思的事是他那日夜晚坐在吾树干上饮酒时的细细抚摸
可吾唯独忘了吾等只是一届树魂
一缕无人所知的树魂
仅此罢了
望着那人怀中爱人
望着那人为情所困
望着那人因别人而不在关心
树魂自嘲
自己永远比不上别人
那一年,树魂燃尽自己生命
那一年,桃花开的格外灿烂
那一年,桃花十里艳红刺眼
下一年,花再也没开
下一年,人再也没来
一袭紫衣如蝶,手中那盏琉璃宫灯跳动着暗弱的烛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明亮。
他在这端,寻了已千年。
黑白无常又押了一队鬼混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急忙上前,一个个掀开面具查看。鬼魂呆呆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机械地喝下孟婆汤,然后缓缓踏上通往来生的路。
“不要,不要,再等我一会儿,就一会!”他拉住最后一个鬼魂的衣袖,像是紧紧拽住最后一丝希望。多查一个,就有可能看到他……
黑白无常怜悯地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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