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应该觉得，我能找到宿主就进步很大了才对……话说回来，你能从这个什么「定海神针」里出来吗？”
“出不来。”
“为什么？这封印明明很鸡肋。”
“再鸡肋它也是封印，蠢货——而且它的主要作用不是压制我，而是把我体内的力量和这块讨厌的冷冰冰的破铁连到一起。”
饕餮没好气地瞪了金吒一眼，倒是没再放出更强的妖力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能吞噬神力，却是很难吸收的，有时候还会对我的妖力产生压制效果……就算是以前的我也对神力没有很好的办法，更别说现在，就剩一个妖丹。”
“那你的意思是……”
“我憋了千年，装死了千年，才勉强把一部分的神力转化为妖力，打了个底子，让我多少恢复了一些，结果……结果没过多久那些神力就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全给释放了！”
那饕餮这么嚷着，嚷得全海底都听见了。语气和声音都活像一个因为被抢了东西而不高兴的小女孩儿，惹得那「镇妖柱」上的全体龙族以及站在海底下的敖丙都下意识地看向敖广，敖广则略带心虚地甩甩尾巴尖儿，之后很快就恢复常态。
毕竟当时情况危急，可以理解……
应该……
这么想着，敖广缓缓仰头，朝上方的饕餮黑影和金吒看了一眼。
只有哪吒还在状况外，见全体龙族齐刷刷看向自己的领袖，他还以为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便抬手扯扯身边敖丙的衣袖，凑过去小声问道:
“喂，敖丙，这是个什么情况？”
“好像之前有其他海底妖兽想要造反，父王就释放了「定海神针」上的神力用以压制——就是我之前受内伤那次。”
敖丙也凑过去，小声回答，
“那神力可厉害了，从那天到现在，这底下就基本没了动静，大家的负担也小了不少。”
“哦～那么厉害的……”
哪吒装作很懂地点点头，
“怪不得那个什么凶兽要生气。”
“……”
嗯……我觉得你其实不太懂她（饕餮）生气的真正原因……
总之……应该不是「神力很厉害」这一点吧？
我刚才的意思是——那神力的效果很厉害……
看着边上的哪吒，敖丙在心里这么说道。
神力和妖力是灵气和魔气的升级版，从出现开始就相生相克，能够相互抵消，偶尔甚至还能相互交融，就像最常见的水和火……
所以本质上，神力和妖力其实……
是一样厉害的。
“尽管消化吸收神力很艰难也很慢，可好歹还是能吸收一点儿的，我也能等，几百年几千年都有没问题——神力，对于我来说只是「难吃但是能吃的东西」罢了。”
“……”
“结果搞到现在，连这个「难吃但是勉强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没了妖力补充的渠道，我妖力就一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出来！除非……”
“除非？”
金吒闻言挑挑眉。
“除非你给我一片金鳞片！就一片！”
说话间，那黑影还忽地朝金吒拢了过去，语气里尽是小孩子般的期待和撒娇，金吒连忙起身后退一步，同时下意识抬手，隔着衣服捂住自己的右边侧颈:
“这个不行，我说过多少次了？想都别想！”
“哈？小气鬼……我不要你逆鳞……普通的金鳞片就足够了嘛——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硬抢……”
稍微收缩了下黑影，饕餮的语气里充满了甜腻腻的埋怨，
“还有你反应不要那么大啊——全世界都知道你的逆鳞长在哪儿了，话说我还没见过你的逆鳞长啥样呢，也是金色的吗？”
“……不是——话说鳞虫类妖族化为人形后逆鳞不都长一个地方吗？只是偶尔左右有偏差罢了……你在人间这么多年看见这么多妖怪……白看了？”
“你管我——那把逆鳞给我看一下啦～”
“不行。”
“诶？你真的是小气鬼——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给我看一下你的逆鳞什么颜色都不行！之前你和麒麟白泽他们洗澡的时候我不小心闯进去你都没那么大反应！”
饕餮气鼓鼓地说着，那团黑影又猛地膨胀了一下——若是此刻她拥有人形，那恐怕就是一个已经气到鼓起腮帮子的小丫头了。
“谁让你没事在泡温泉的时候乱跑！白矖都拉不住你！”
“哼！”
这么“哼”了一声，饕餮甚至还不服气地吐了下舌头——不过以这个形态来吐舌头，真的一点儿也不俏皮可爱……
反而很吓人——感觉随时都要把面前的东西给一口全吞了……
这一幕看得底下的人和妖都有些紧张，哪吒甚至几次都想冲上去，然而全都被身旁的敖丙死死拽住了。
“哪吒别去，危险——交给金吒哥哥体内的那个大妖怪就可以了……别打扰他们……大妖怪是不会害金吒哥哥的……”
“你怎么知道？！”
哪吒满脸不爽地瞪了敖丙一眼，敖丙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倒很认真地解释起来:
“父王昨天与我说了，金吒哥哥和他身体里的大妖怪共生——金吒哥哥死了，大妖怪也活不了，所以没关系的，大妖怪一定会保护金吒哥哥的。”
这话让哪吒盯着敖丙思索了一会儿，沉默良久后，哪吒收起火尖枪，将双手插进裤子里:
“……那好吧，小爷我听你一回。”
说罢，哪吒还将右脚脚尖一勾，眨眼间，一个缠绕着层层火焰的风火轮便跃到了他那光滑的脚背上——在这底下实在是有点无聊，这让他不得不自己找方法解闷儿。
像这样颠风火轮还蛮好玩的……唔……不知道能不能和敖丙踢毽子……
对了毽子呢？！
下海前小爷把毽子放哪儿了？！
哪吒瞬间陷入慌张，随即就被敖丙发觉。敖丙眨眨眼，马上反应过来哪吒在慌什么，于是很快就从衣襟里取出毽子，递到哪吒面前，道:
“哪吒，不用慌——毽子在我这呢。”
“诶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
“在你去拽金吒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忘的，想踢毽子吗？我陪你踢。”
“……嘁……哼！”
猛地别过头，哪吒表示很不爽。
但这「陈塘关踢毽子小能手」很快就一jio踹开风火轮，超级开心地和敖丙玩儿了起来——风火轮表示心累累……
而那蛇妖此刻显然是给勾起这回忆了，除了一开始那连白矖都拽不住的飞奔着的身影，他还想起了一些其他有趣的事，借助金吒的身子，他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话说回来，要是没你那么一闹，我还见不着那俩家伙给臊得脸红的模样。我和他们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麒麟脸红成那样子——哦对了，白泽那小子也好不到哪去。”
“哼！别试图转移话题！我不管，总之你是小气鬼，还是厚脸皮的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螣……”
“饕餮，多大了你？还在这里和我撒娇——要是以前我的身体，你随便看，现在不行。”
饕餮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着急打断了，这惹得那双血色的妖瞳眯了一下。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上古凶兽」那原本显得有些娇滴滴的语气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啊……我明白了——你说你第一次犯错差点要了你的命，那么……「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个「差点」……对吧？还有……”
还有这家伙还真在乎他的宿主……
这饕餮心说着。
可是……貌似这家伙被单方面嫌弃了——不然也不会来找我讨教和人族相处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那还是靠他自己比较好……
我会把他惯坏的——就像之前追白矖一样，到最后没我指示都不知道干什么，搞得后来因为我一个不在就失败了……
嗯……现在想想，大概白矖早就知道是我在帮他了吧——不然哪儿有那么快失败？
那姑娘厉害聪明着呢，灵兽不是白当的……
不过就算失败了，那家伙倒也没怪我。
虽然我那次不在是个意外——连「传音术」什么的都被禁止了我也没想到啊……
说到灵兽……嘛真麻烦……
饕餮在心里不高兴，那边的金吒却先笑了起来:
“噗嗤——终于长大懂事了？小女孩儿？”
“什么话——我本来就比你大！”
这一下就把饕餮激着了，差点就要对着金吒口吐芬芳，最终却还是只抱怨了自己对于年龄以及突然被打断讲话的不满，
“你们灵兽还真是麻烦得要死啊！光是面对面喊名字就会暴露位置！怪怪的……总感觉和我以前碰到的西域妖怪有相似的地方……嘛，反正大家都是妖怪嘛……”
“西域的妖怪？我好像还没见过。不过关于我们灵兽被面对面叫名字就会暴露位置……”
说着，金吒还挑了下眉，之后摊摊手，
“这个我也没法子——以前倒是无所谓，现在就要注意点了……还有，你年龄真的要比我大吗？”
“真要计较起来我其实比你大一点儿，不过大了那么几十几百岁而已——你是和白矖一起被女娲捏土捏出来的，我是在盘古开天辟地后，由天地间的混沌之气孕育而出的。”
“你不是混沌他们的老大吗？”
“不是那个「混沌」啦！这个梗你玩儿了这么多年还没玩腻啊？！”
饕餮立马又炸毛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知道——既然你灵魂没消散，我就不取你妖力养小饕餮了……不过你不是可以吸收魔气修炼的吗？虽然慢了点，但总有一天会让你攒够力量的……”
“那可比吸收神力还要慢得多啊——我的妖力之前打架的时候几乎耗完了，要是有实体还好说，每天吃着练着，一下子就全都回来了，现在……哎……烦喏……”
说话间，饕餮那双在漆黑影子里的血色巨眼还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不满，
“现在连个底子都没有，只通过魔气修炼真是不知道要修炼到猴年马月……哎，早知道当初就冷静点，不应战了——真是亏死！”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应战？那次的战役吞了不少神仙吧？都快把天庭吃空了？”
“你别提，一提我就气得很——是他们先动手的！我那次去天庭，只是想去找白矖还有麒麟他们玩的！不然我没事干嘛要去那种都是神力的地方！”
明明是你先提的啊……
蛇妖默默在心里提出异议，接着通过金吒的身体问道:
“呃……照你这么说……那次我不在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不提到我，我和白矖一般都在一块儿的）？”
“我想你那次应该还是在天庭的——只是不在老地方罢了，总之那次暂时没你的事……哎呀你先听我讲啊！那些天兵天将啊……啊啊！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好好好你讲你讲——稍微冷静一点。”
“我那天一上天庭啊，和以前一样，就直接朝你们住的地方去了，结果我还没走几步，眨眼间就涌上来一堆天兵天将，诶什么都不说，举起兵器就照着我打，惊得我立马现原型。”
“嗯嗯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张嘴了啊！下意识的！你也知道我原型很大，本来只是想吓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刹不住车！一群群往我嘴里摔。”
“……哇这是什么新式送人头的方法……”
“我哪知道啊？！”
饕餮这么气鼓鼓地说着，发牢骚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大到底下那俩小孩儿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的，都啥没心思踢毽子了——尤其是哪吒。
感觉好像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天庭啊……
顺脚接过毽子颠在脚背上，哪吒朝敖丙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小声道:
“诶，我们听听怎么样？”
“这……不太好吧？”
敖丙有些为难，哪吒是一脸无所谓:
“她自己讲那么大声的——而且咱俩以后不都要去天庭看一圈的吗？小爷虽然瞧不上他们，先听听那里是什么样的倒也不赖。”
哪吒这么说着，还将毽子朝上一踢，伸手接住随即揣进裤子里。出乎敖丙预料，就连他父王此刻的意见也是和哪吒一致的:
“吾儿，听听吧——无伤大雅。”
“是，父王。”
既然自家父王都这么说了，敖丙自然没理由拒绝，点点头之后就和哪吒一起看向上方。
那饕餮的声音……其实不用仔细也能听清了:
“结果吃了几个才发现扑上来的尽是一些低等级的神仙，弱得很，我一张口就全吞了。有些甚至还是被挤进来的——总之那次打架我的动作基本只有张嘴而已，腿都不带动的。”
“哇，这听起来怎么感觉……天庭是在恶意裁员啊……打算大换血是吗？有意思了。”
“有意思个屁！我可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如果他们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大换血」，那就是故意阴我的！还把我的名声搞臭了……”
“本来也没好到哪儿去呀——「上古四大凶兽之首」～”
“呸！迟早撕了你那嘴！哼！”
饕餮恶狠狠地瞪了金吒一眼，
“你说话总是那么讨打——本姑娘生气了！不帮你！回去了回去了！”
“诶别啊——你知道我的。”
“哼！你和你宿主的关系还是要你自己经营才对，别到时候仗着有我帮忙，你就不学！”
“……”
“反正你现在没取我妖力养小饕餮救我，也没有给我金鳞片——我俩不欠的，谁都不欠谁！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本姑娘不玩了！”
说罢，那双赤红的妖瞳在大片的黑影中逐渐消失，黑影也迅速收缩，回到了那个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妖丹之中——不过没一会儿便又探了点出来，
“对了，你激我出来耗我妖力，这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呢——别以为不是故意的就没事！你给本姑娘等着！等到本姑娘恢复妖力，出来第一个揍你！揍不死你！”
“……”
“等着！千万别半路死了啊！”
语毕，又迅速钻了回去，这才彻底没了声音。
哎……这丫头……真的好容易生气啊……又发脾气闹别扭了……
轻轻叹了口气，那蛇妖心说着。
其实外界对你的了解……大概也就止步于「是上古四大凶兽之首且特别能吃是个无底洞」这儿了吧……关于你在天庭的那场战役……至少我在金吒的记忆里没看见过……
虽然依照那群家伙向来的手段，他们的确很可能会把那场战役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似乎被什么阻止了。
至少阻止了传播……除了身在天庭原来的那群老家伙之外，大概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放心吧——你的名声并没有被搞得更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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