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管家把他们带到东堂，此处的人竟不比白天莫家庄的镇民们聚集于此时少，所有的家仆与亲眷都出来了，有的还身穿中衣，头发都未来得及梳，个个惶恐不安

莫夫人瘫在座上，腮边犹见泪痕，眼眶仍有泪水，看见莫玄羽进来，她的泪光立刻化作怨毒的冷光，丝毫没有注意到莫玄羽身旁的魏无羡，直到管家低声跟她讲述，她才瞥了一眼，东堂地上躺着一条人形的东西，身躯用白布罩着，只露出一个头

蓝思追和蓝景仪等几名少年面色凝重，正在俯身查看，低声交谈，话语无一例外落入魏无羡耳中

蓝愿字思追发现时间不到一炷香？

蓝氏子弟刚刚治服走尸，我们从西院往东院赶，尸体就在廊上

这条人形正是莫子渊，魏无羡扫了一眼，感觉奇怪又多看了两眼，莫玄羽低声道

莫玄羽发现什么了？

魏婴字无羡这具尸体像是莫子渊，可又不像是莫子渊，虽然脸型五官都是他的模样，但面颊深深凹陷，眼眶和眼球突起，皮肤还皱巴巴的

莫玄羽就像是…老了二十岁？更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变成一具覆着极薄一层皮的骨架

魏婴字无羡没错

魏无羡正在细看，一旁莫夫人突然冲莫玄羽跑了过来，她手里闪着寒光，万万没想到竟是一把匕首，还不等魏无羡动作，蓝思追眼疾手快，将之击落，还未开口说什么，莫夫人便冲他尖叫道

莫夫人我儿惨死，我要给他报仇雪恨！你拦我做什么？！

莫玄羽看着莫夫人癫狂的模样，往魏无羡身后躲了躲

#莫玄羽你儿子惨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天蓝思追在东堂看莫玄羽闹了一通，后来又从旁人口里听到不少关于这位私生子添油加醋的传闻，对这名有病之人十分同情，忍不住为他说话

蓝愿字思追莫夫人，令郎尸体这幅形状，血肉精气都被吸食殆尽，分明是为邪祟所杀，应该不是他做的

#莫夫人你们知道什么！这疯子的爹就是修仙的，他也肯定学过不少邪术！

蓝愿字思追夫人并无证据，还是……

#莫夫人闪开！

莫夫人一把推向蓝思追，蓝思追怕伤了她，愣是站着没躲，被推的一个踉跄，好在被蓝景仪扶住

蓝祈字景仪你说话就说话！推人做什么！

#莫夫人证据就在我儿子身上！你们自己看！阿渊的尸体已经告诉了我，杀他的人是谁！

不等旁人动手，魏无羡迅速伸手一掀，将白布从头掀到脚，莫子渊的尸身上，少了一条左臂，自肩以下不翼而飞，肢体是残缺不全的

莫夫人看见了吗？今天在这里，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这疯子他说过什么话

莫夫人他说，若是阿渊再碰他的东西，他就把阿渊的手臂砍下来！

莫夫人只可怜我的阿渊根本就没碰过这个疯子任何东西！不但被他诬陷，还被他丧心病狂害了性命…

魏无羡都多少年没听过丧心病狂这四个字了，这四个字出口的一瞬间，她愣了一下，恍惚觉得是在说自己

莫玄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一时间无言以对，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有病还是莫夫人有病，凭随口一句就咬死他

莫夫人根本不是要给儿子报仇雪恨，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怨气，莫玄羽不和她多作纠缠，白眼一翻又看向了魏无羡，魏无羡略一思索，把手伸到莫子渊怀里，搜了搜，很快掏出一样东西，展开一看，竟是一面召阴旗

这下就真相大白了，这莫子渊纯属自作自受

魏婴字无羡自作孽，不可活

莫夫人你算什么东西！

魏无羡根本就不屑于搭理她，而蓝思追等人见了从莫子渊怀里拿出的东西，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联想今日那出闹剧，前因后果就简洁明了了，莫子渊白天被莫玄羽一顿发疯没了面子有心找他算账，莫玄羽却跑到外面乱晃半天不见人，莫子渊便想趁夜里他回去时再下阴手教训回来

等到夜里他偷偷出门想去找莫玄羽麻烦，路过西院看到了插在墙檐上的召阴旗，虽然被千叮万嘱过夜半时分不可外出，不可去西院，更不可动这些黑旗，可莫子渊却以为这是他们怕被人偷去了珍稀的法宝才故意吓人的，根本不知这召阴旗是做什么的，塞在怀里整个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他偷抢莫玄羽的符篆法器惯了，见到这样的奇物根本忍不住非弄到手不可，就趁蓝家人都在西院内收服走尸时偷走了一只

旗阵一共六面召阴旗，其中五面都设在西院，以蓝家那几人为饵，但他们随身带着不知多少仙门法器，而莫子渊虽然只偷走了一面，身上却没有任何防身法器，柿子都挑软的捏，邪祟自然会去找他

若只是走尸倒也罢了，就是被咬上几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可偏偏不巧，这面召阴旗无意之中召来了比走尸更可怕的东西，正是这邪祟杀死了莫子渊，并断了他一只手臂

莫夫人对自己儿子的毛病心知肚明，也猜测出了大致情形，却死活不肯承认莫子渊的死是他自找的，一时急火攻心，抓起一只茶盏就冲莫玄羽脸上扔去

莫夫人要不是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野诬陷他，他会夜半三更出去吗？都是你这野种害的！

莫玄羽早有防备，但没等他开始闪，魏无羡抬手稳稳抓住了那一只茶盏，也是有些生气，轻轻一握那茶盏便化为了齑粉

魏婴字无羡呵，你儿子是什么货色，这件事是不是诬陷你能不清楚？现在找起替罪羊了？如若你儿子从未做过那欺辱莫玄羽之事，他又何必去闹？

莫夫人被那化为粉末的茶盏惊到，顿时发觉这是个硬茬子不好惹，当即又把怒火撒向别处，冲蓝思追尖叫道

莫夫人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修什么仙除什么邪，连个孩子都护不好！阿渊才十几岁啊！

几名少年年纪尚小，出来历练也没几次，没有测出此地异常，没有想到还有凶残邪祟，他们原本就觉得自身有所疏漏，颇感歉疚，但被莫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恶骂，都脸色微青，毕竟出身名门望族，从没人敢这样对待蓝家小辈

姑苏蓝氏家教极严，是以他们虽心中不快，却都强行压下，脸色都不好看，魏无羡可是一点看不下去

魏婴字无羡呸！你以为你在骂谁，真把别人当自家奴仆了？

魏婴字无羡人家不远千里过来退魔除妖分文不取，欠你的了是吗？你儿贵庚啊？今年十七该有了吧，还是个孩子？

魏婴字无羡十几岁的孩子还听不懂人话？昨日再三叮嘱不要动阵内任何东西不要靠近西院，你儿子半夜出门偷鸡摸狗死了，也能怨到别人身上？

魏婴字无羡你怪他？怪他们？

魏婴字无羡你那听不懂人话的孩子比他们还要年长几岁！当真是不要脸到如此境地！

魏无羡嘴上骂骂咧咧说话一分面子都不给，心里也在吐槽着蓝家的古板

魏婴字无羡[这么多年了，蓝家竟然还是这么个德性，要那破涵养作甚，有何用？]

魏婴字无羡[真是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