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经阁一无所获,润玉记起母亲留下的宝箧遗物中有几卷书简,记载着天界不藏之秘。
润玉一卷卷看过来,却仍是一无所获,又拿起一卷——
陨丹?!
服陨丹者,灭情绝爱!
待细看,才心惊胆寒。
若说润玉所忧有两件,一是清河生死不知;二是与锦觅之婚约。
润玉与锦觅仙子相交不多,但锦觅仙子活泼开朗,因花界与世隔绝,养得天真良善,时常语出惊人,但那日九霄云殿却不似往日洒脱自在,凭添清愁,如……怀春少女!
锦觅似是与以往不同了。
曾经凉薄,多情偏无情,如今寡情却专一,一个人前后差异怎会如此之大,我曾经服下过浮梦丹把母亲与儿时记忆一并都忘却了,锦觅仙子是不是也受到某种控制,锦觅仙子——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润玉灵光一现,想通了关窍,凡人锦觅姑娘知了情爱一事,如今的仙人锦觅同凡尘锦觅一样,为情喜,为情甜,为情忧,为情困!
润玉又亲至花界,从长芳主口中诈出了真言实证。
陨丹!
润玉欲告知旭凤,商议个对策来解了婚约,父帝重提婚期,若非因清河失踪中断搁置,可早早晚晚会着手条陈!
孰料魇兽吐出的梦珠,亲眼目睹旭凤与锦觅灵修!
润玉冷笑,这就是他的好兄弟!
这就是旭凤你的兄弟情深!
润玉自认为兄为友,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为何却被如此践踏!
润玉,竟是这般可欺么!
我的善良忍让,却从未收到过同等的回报!
铜镜中白衣的夜神温润如玉,依稀旧模样,着实扎眼!
肮脏!
丑陋!
润玉一掌打碎镜子,怒不可遏!
过去是本神太过宽容,才让你们踩着本神的尊严践踏!
魇兽受惊逃窜出璇玑宫,润玉端坐于榻上,殿外月光下昙花盛放,像是高华迷离的幻境,尊贵的上神隐于光与影交合之处,落寞孤寂!
布星台,润玉迎风而立,目之所及是辽阔静谧的星空,星子明灭,润玉抬手布星!
“给我,抢我,我从来都是靠你们母子的施舍度日,你们总是决定给我什么,或拿走什么,我便要乖乖接受,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宰自己的天命,从此刻开始,我要自己选择!”
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怯懦逃避!
润玉跪在簌离灵前,终下定决心,将缌麻孝服穿在身上,既同天后势如水火,那便生死一搏,看这大好河山是哪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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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姆元君法会,天后明目张胆于紫方云宫擅杀锦觅,幸为水神所察,天帝愤怒之下,废黜天后,关押于毗娑牢狱!
煌煌天威不可一世的天后自食恶果!
天界再无赫赫威仪的天后娘娘,有的是罪人荼姚!
众仙暗暗称快!
大仇得报,润玉反神情寥落,他的这双手再也不是干净的了!
天后心胸狭窄,挟势弄权,又纵容鸟族党同伐异,多行不义必自毙!
润玉善智,以往润玉只独善其身,如今却不得不谋算!
为大义!
也为私心!
纵使不愿自己也玩弄些鬼蜮伎俩,变得面目全非,可天地间再无那个温和良善的寂寂清雅夜神!
不知清河归来,这双手是否还可再执子之手?
润玉吐出一口气,他不后悔,苦心孤诣为的不就是成为天地六界至尊么?
只有掌握了天帝权柄,才能还清明世道!
不着急,慢慢来。
终有一日,六界四海,唯吾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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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触怒天帝,被禁足在栖梧宫!
润玉开始参于政事,处理政务回璇玑宫,却见彦佑携着鲤儿要走,润玉心情霎时低落,彦佑又说着似是而非的嘲讽话,自打天后废黜,火神禁足,彦佑便不大看得惯!
风清月朗的夜神大殿亦蝇营狗苟,做此等小人行径,走上了那条不归路,彦佑更是大失所望,在他看来天后废黜,干娘已大仇得报,可润玉却并未罢手,之前彦佑便不大看得起干娘处心积虑的谋逆,总是推三阻四阳奉阴违,如今润玉已不是当年的夜神大殿,反而汲汲于名利,非吾辈所能!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在鲤儿慰藉心怀,并未同彦佑一起离开,润玉开心,露出久违的宠溺笑颜。
鲤儿自去玩,润玉长身玉立,“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天后,旭凤,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而我,却连报仇都要遭人诟病,被亲者疏远。”
润玉气郁难平,彦佑离去,终是激得吐露分毫。
邝露安抚道:“白衣沾上几个泥点 ,就显得比黑衣脏,人言可畏!”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依然走上这条路,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再无回头之身了。”
天后废黜,火神禁足,鸟族蠢蠢欲动,竟与魔界来往,良机天成,正值此时,润玉以翼渺洲鸟族兵力布防图拉拢隐雀,烧穗禾奏本,助隐雀代鸟族族长,令鸟族率众臣服天界,稳定天界局势,厥功至伟!
润玉心思缜密,政务上亦精通娴熟,良才美玉宏图伟业,让诸位仙家重新审视这位寂寂无名的大殿下!
鸟族奉还八百里太湖,天帝嘉奖欲赐予润玉,润玉坚辞,义正言辞‘太湖不该沦为一人一姓之私产’,其格局之大赢得颇多赞誉,又仁心善意,求情将那些流离失所的洞庭水族安置在太湖,为政以德,仁治天下,经此一番,诸仙自有思量公论!
润玉以一己之力获无数拥戴,暗里发展势力,触角遍布五方天将府!
九重天孤冷,鲤儿该去更好的去处,不该如他一般搅弄在阴诡漩涡里跳脱不出,润玉和彦佑目送鲤儿归太湖。
“你满意了?”
“日久见人心,不必故意做给我看!”彦佑不屑置言。
“鲤儿他毕竟也是你的弟弟,他的任何去向,任何决定,我认为你有权知晓。”
八百里太湖是母亲故土,润玉事事为亲着想,但于亲缘上总是六亲孤苦,孑然一身,或许这就是命数。
彦佑最厌他这副伪君子的做派,出言无状,“你总是活得这么滴水不漏,无可指摘,累不累?”
“总比死了要强!”
润玉讥讽!
“大殿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八方天将,权倾天界,又刚收回了八百里太湖,真是可喜可贺啊!干娘想必可以含笑九泉了!”
彦佑感叹,心知多说无益,也懒得再看一眼,就要离去。
“要走了?”
“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彦佑潇潇洒洒,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逍遥快活,不为俗事缠身,正是润玉心羡的样子,他亦想如此,可时局所迫,怅然一叹,“好吧,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便山水有相逢吧。”
“后会有期。”彦佑不复轻佻浪荡子,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