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默默坐了良久,才扶额叹息。
润玉新近即天帝位,天界在太微荼姚的暴政下得以喘息,如今百废待兴,有些欣欣向荣之感,只魔界蠢蠢欲动,固城王向来野心勃勃,又夺了魔尊之位,正是立威服众之时,已是踩着天界的底线试探多回,一旦天界有退缩之意,便会扑上来撕咬下一块肥肉。
要绝魔界之不灭之心,只需予以迎头痛击,让他怕,灭其志,削其威,泯其势,加之润玉新为帝,正亦需立威服众,威慑八方,但天界破而后立,毕竟一场动乱带来的暗流汹涌,并未流于表面,纵使群仙拜伏,却仍未归心。
现在还不是时候,天界还没有一统六界的实力。
谁都担不起挑起战端的罪孽,谁都不能师出无名,谁都不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只按捺下意气,以天下苍生为重。
润玉忙于政务,重修天界历法,斟选才能之士,竟是许久未见清河踪影,放下笔,寻仙侍一问,才知清河大多在洛湘府闭门不出,不过倒时常去璇玑宫侧殿探望昏迷不醒的锦觅,又去老君府和岐黄仙官处寻医寻药,很是关心锦觅病情。
润玉默默无言,水神哪里是身病,分明是心病作祟,心结不解,谈何苏醒!
恰好此时清河正在璇玑宫探望,润玉便急匆匆的赶了去。
清河去璇玑宫偏殿探视锦觅,锦觅仍是昏迷不醒,哪怕沉睡也掩不住形容哀伤,清河只觉扎眼,心中恨意难平,可想到她能手刃仇雠,又减轻了些许恨意。
邝露在一旁念锦觅爱看的话本子,很是尽心。
邝露是太巳仙人爱女,又有从龙之功,润玉封其为上元仙子,恩赐玄洲仙境,权柄在握,可照顾锦觅确是全心全意,为的就是锦觅天界准天后之名位。
清河默默坐了片刻,便要离去,只听得仙侍一声“陛下”,就看润玉逆着天光云影,襟袖飘扬而至。
“你们都下去吧。”润玉嗓音清淡,邝露一双秋水明眸凝睇含情,难为语中藏了脉脉情思,克制的见了礼,便柔顺退下。
“陛下。”清河施了一礼,便再无言。
润玉沉默半晌,才口角含笑,一如往常,“我……久未见清河,清河莫要怪我。”
清河攥紧袖口,面上极平淡,“政务要紧,陛下不必萦心。”
见清河立在那儿,形销骨立,润玉心中一沉,“这三年来苦了清河,你身子要紧,切切要好好保重自身。”又涩声宽慰,“水神与风神二位仙上,也必不忍你如此神伤,清河……仇怨已报,那些欺负你,伤害你,令你伤痛的,都已成为过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我都要好好的,才不枉母亲一番慈爱。”
“陛下说的是。”清河不由得泪凝于睫,润玉眸光微闪,伸手想去为清河拭泪,清河却折身一躲,润玉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收手回袖。
殿外,昙花如梦,殿内,相对无言。
润玉一身冰雪样,幽兰姿,只柔了眉眼,瞧着清河时,眸含水色,如春水翠波,脉脉不得语。
清河僵直了脊背,“陛下既是探望水神,小神先行告退。”
也不待润玉出声,回身匆匆而走。
润玉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唇角绷紧,抿成一条直线。
清河离了璇玑宫才长舒一口气,又卷起袖子,拭了颊面上的细汗,阖眸深思片刻,才转道老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