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耶？醒耶？
清河落寥一笑。
昔年随母神拜会斗姆元君，曾得一句批语‘六界殊异，不该存此世，扰乱天命定数’，不想竟是此意！
年幼的清河知旧事，深觉刺耳，亦并非没有挣扎，为了证明自己理应存活在于世，那时的水神之女清河的命运合该成为九天应龙夜神大殿的天妃，与润玉的羁绊愈深，命数牵系愈密不可分，才不会轻易神灭。
逆天改命，并非空话，生而有命，何以定数论？
今日才知，天命难违，不可更改。
挣不出生机一线，终有一日归入死路。
兜兜转转，竟是谁也逃不开既定的命盘。
“劫数难逃，可勘破了？”
“我勘不破！”清河眉梢眼角悉堆绯色，唇畔挑一抹冷笑，“劫数所定的就是我不该活吗？”一口气不来，水漾的眸子猩红如血泪欲滴，“我又扰乱了谁的天命？”
“见明明灭，诸法空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天道无情，便是要再掀起这龙凤相争，六界动乱，生灵涂炭？”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势所趋，天地六道史载，汝难道不知？”沉沉慨叹一声，“劫数劫数，劫数又何尝不是救赎？”
救赎？
这一字一言何其轻巧？
润玉命中苦难深重，若真是梦中所现，那该多痛？多伤？
痛极伤极！
痛极难忍，伤极不能忍！
清河泪光乍现，唇角颤了几颤才艰难发声，却不为问己，“若我……润玉最终如何？”
“成道。”老者无悲无喜。
清河心痛难忍，止不住泪凝于睫，眼睫轻轻颤动，那一双眸子黑黢黢，沉黯深幽，又至深处燃起一簇幽幽火焰。
上清天得道的圣人，得天地造化，皆斩三尸，无情无欲，灭绝情爱。
圣人不死不灭！
“汝既有成算，甚好——”
道袍飘扬，大音希声。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了悟一瞬，焉知非福？”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如兰。
慈眉善目，飘然而去。
去时不可止，一如来时不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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