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黑沉沉的天宫终是开始从远方显出鱼肚白,荼姚坐在窗边,看着那一点点渾白慢慢浸染过来,将整个天宫点亮。
床榻上的润玉动了动,有醒过来的征兆,荼姚便关了窗,来到床边,握紧了润玉的手。
于是那昏迷了小半月,靠着无数天灵地宝才勉强吊着一条命的天帝陛下,醒来便瞧见心上人坐在身侧。
这种美好,似是幻境,令人只想沉溺进去,再不抽身。
荼姚你醒啦。
荼姚很是温柔地开口,像是那些争吵,怨怼从未横亘在他们俩之间一样。
润玉你还好吗?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忐忑,终是从迷蒙中清醒过来的润玉担心的第一件事,是他的荼姚对母神的介怀是否终了。
荼姚嗯,你先起来吧。
荼姚立起身来,一手托着润玉的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臂膀。
润玉你,原谅我了?
润玉瞬时反握住荼姚的手。
荼姚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睑半阖着,遮住了里面明明灭灭的情绪。
荼姚躺了这小半月,身子骨该乏了,起来我陪你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吧。
得到荼姚回应的润玉,开心不已,这会高兴冲向胸口,只觉得心房涨得满满当当,嘴角的笑如三月春风,只由着荼姚扶着起身。
等到二人用完了早膳,荼姚让润玉陪自己到天宫各处走一走,润玉自是满口应下。
两人从璇玑宫出来,见得那株几人合抱的桃树,两人都有些尴尬。
润玉是怕荼姚知道这树是为“她”而种,又不是为她而种。
而荼姚瞧着这满满当当一树的桃花,出了下神,然后朝润玉那边靠了靠,二人身体紧紧相依,润玉心口一暖,握住了荼姚的手,便要开口,就听到荼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荼姚润玉,我们去布星台吧。
润玉觉得今日的荼姚有些奇怪,过分安静和柔顺了些,他想开口问她是不是知道了,转头却看见荼姚期待的眼神。
罢了罢了,她难得这么有兴致,何苦提这些来扫她的兴,终归万事有他,于是两人便牵着手到了布星台。
白日里的布星台,亮亮堂堂,再不如夜间墨色翻沉,那些星子全都静静躺在那,日光下,再无一丝闪耀。
润玉拉着荼姚坐在布星台边,静静相拥,荼姚顺势将头靠在润玉肩上,有风拂过,扬起的几缕发丝吹到了润玉脸上,有些痒。
润玉便抬手将那些发丝别到荼姚耳后,极尽温柔。
润玉荼姚,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虽是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但荼姚这闷不吭声的样子就差在脸上明写着“我有心事”几个大字了,润玉本就是个心细如发之人,又极是聪慧,不过转念间就明白荼姚大概是知晓了那些前尘旧事。
但荼姚如今的表现又很是异常,若是知晓了,照她以往的性子,不拿把刀捅死自己已是万幸。
若是不知,照那夜他们争吵的架势,荼姚早趁他昏迷之时收拾包袱回凡界去了,又怎会像今日这般安静温柔伴在自己身侧。
润玉思来想去一直不得解,哪怕心里很是眷恋此刻的岁月静好,也不得不出言打破。
荼姚嗯。
润玉那你
润玉正要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荼姚就打断了他的话。
荼姚邝露说,你就要死了。
原是这样,难怪她温顺得像只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