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徐云瀚视角）

娘亲她要离开我了，这是那日宴会结束时我唯一的念头。

几个月前，她带我去凡间游玩，给我买了许多许多的好吃的，还挑了一些布，说要给我做衣服。真是奇怪，我素日里只喜欢天宫的绫罗绸缎，可她给我挑的棉布穿在身上却格外妥帖。她告诉我，她昔日在唐门求学，所有的弟子都穿着棉布的衣服，也都是在凡间购买的布料。她告诉我：

唐舞桐“只有有了烟火气，穿在身上才会舒服。”

她背着我，我问她：

徐云瀚“娘亲，我什么时候能进入唐门，像你一样当个征战四方的上神？”

她笑而不答。一直将我背到一家客栈，她放下我，问我：

唐舞桐“如果你的亲生母亲回来了，你会开心吗？”

听了她的讲述，我逐渐理解了所有人的苦衷，对于我那个未曾谋面的生母，我也多了几分亲情。

徐云瀚“会的。”

唐舞桐“那就好。”她笑了，“日后，她一定会比我更爱你的。”

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徐云瀚“娘亲，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她看着我，笑容如旧，

唐舞桐“云瀚，只要你在，我就不会离开。”

我紧紧抱住了她，

徐云瀚“娘亲，不要走。”

她俯下身，也将我抱紧，吻着我的额头，却始终未发一言。可我觉得，她一定很伤心很难过，而这种伤心是我无法弥补的。

可为什么你会伤心呢，娘亲？父王已经逐渐接受了你，我也看得出他很在意你，你也接受了他不是吗？冰帝姐姐他们一直都把你视为唯一的太子妃，江女官也敬你爱你。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留下来，可你在这太子府究竟遭遇了什么？

娘亲与父王退婚了，代替她成为太子妃的是她的妹妹唐泠冬。所有人都说那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偷听了娘亲与父王的对话。

霍雨浩“舞桐，谢谢你。”

唐舞桐“我没有别的要求，照顾好冬儿。她心思单纯，不善权谋，又没有法力，无法自保。我尚能护住自己的名誉，她不行。太子殿下，不要让我的事情再在她身上发生一遍了。”娘亲的声音毫无感情。

霍雨浩“你······多保重。”

娘亲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最终淡淡地说：

唐舞桐“你与冬儿的婚礼，我就不来参加了。我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无法接受我的妹妹穿着嫁衣嫁给我曾经的夫君。”

霍雨浩“好。”

我紧紧捂住了口，害怕自己哭了出来。终于，我逃命似的离开了父王的院子，跑去了流影堂，在那片竹林里痛哭失声。娘亲她果然不要我了，可这是为什么？难道我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她世上最亲爱的人吗？

她在整理行装时，我扑上去抱住她，

徐云瀚“娘亲，不要走。”

我这才发现，昔日她注视我，还需要蹲下来，但现在的我已经到她的下巴处了。她将我揽在怀里，温柔地说：

唐舞桐“云瀚，记住，从今日起，我已不再是你的娘亲。日后相见，你也要叫我姨母了。”

我不愿松手，

徐云瀚“不！娘亲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娘亲你忘了吗？”

她也哭了，大颗大颗的泪滴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叹息着，她说：

唐舞桐“娘亲也不想离开你。但云瀚，太子殿下与我早有了约定，他助我为当年唐门的无数冤魂报仇，我帮他寻找到你的母亲。我不是个成人之美的好人，但我绝不成人之恶。我若留下来，你的母亲如何自处？”

徐云瀚“云瀚知道，云瀚都知道。可只有你才是我的娘亲，是唯一关心我爱我的人。我不要什么亲生母亲，我只要娘亲你留下来。”我哭得愈发厉害。

她用脸颊贴上我的脸，那样冰冷潮湿，

唐舞桐“是啊，你长大了，已经知道了许多。冰帝他们也知道了。唯有他不知道，当年的我又在苦苦执着什么。”

徐云瀚“娘亲要走，就把我也带走吧。”我抽噎道，“只要能和娘亲生活在一起，云瀚就是开心的。”

唐舞桐“云瀚，你不能任性地和我离开。”她拭去了泪，“你要记住，你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你是太子殿下的长子，有着自己的责任和未来。你若因为一时的软弱放弃了这些，太子殿下会伤心的。除了我，冰帝姑娘他们一直守护着你的平安，白虎世子也陪伴着你的成长，江女官容忍着你的稚嫩。他们那样爱你，希望你能够平安长大，这些与我并无分别。你随我离开，他们难道不会伤心吗？”

我摇了摇头，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紫色的笛子，强笑着说：

唐舞桐“这个送给你。你以前想学笛子，现在，你也有自己的笛子了。”

后来，这支笛子就成了我的武器，唐门也多了一个手握紫笛，以音律控制暗器的弟子唐珏。不过那是许多年后的事了。

我接过了笛子，点了点头。她的身影连同那些行装倏忽消失，我却连她的一片衣袂都不能握住。

徐云瀚“娘亲！”我哭得撕心裂肺，“连你也不要云瀚了吗？”

声音最后归于低低的呜咽。没有哪一刻能像当时那样，让我如此恨自己是一个天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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