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国禁城大内,一片肃杀的景象,禁卫衣甲鲜明仗剑执戟。正宫御书房灯火通明,萌国当朝皇帝秉圣帝姜治眉头紧锁,不时对着加急战报叹息两声。旁边的宫女如石像一样纹丝不动,但心里已是忐忑不安,前几天因为前线失利,皇上大怒之下直接把旁边一个宫卫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那宫卫现在还趴床上呢。
“长平公主到”门外一个宫女喊道。
“绮儿参见父皇”长平公主进门后站在案牍正中给秉圣帝施礼问安,身后几名宫女也跟着公主施礼。
秉圣帝见自己这最疼爱的小女儿深夜来这御书房,煞是心疼的看着长平公主道“绮儿啊,这么晚了还不睡。”长平公主这时抬起头来,只见她明眸皓齿,瓜子脸上一个小巧可爱的鼻子,身形消瘦仿佛不禁一阵风吹。身着蓝色半臂交领襦裙,长发用簪子挽起。
“父皇日夜为国操劳,都不让女儿来问安,女儿想你了嘛。”长平公主小嘴撇了撇有点不满的说道。秉圣帝沉吟一会道“朕也不是不想绮儿啊,但是这北狄日益强大四处征伐。现在前线几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堪堪挡住他们,咱们藩属国北凉国王谢雍又拥兵自重,不听朕的号令出兵北击。现在萌国亦不能一举攻灭北狄。若任由北狄肆意掠夺我边疆子民,迟早会养虎为患。北狄若是联合起来草原上的部落即可毫无顾忌的挥师南进大肆掠夺,几百年前赵宋王朝的噩梦会落到我大萌的头上,到时候天下百姓真正的灾难就到了……”秉圣帝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也是心烦意乱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大堆。
长平公主这时站在秉圣帝身后揉着秉圣帝的肩膀道:“父皇从小教导皇兄要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着想,绮儿虽为女儿身却亦想为父皇、为天下百姓分忧。”
秉圣帝闻言布满愁容的脸舒展了很多:“绮儿有这份心父皇很开心,但是边塞战事也不是你能参合的。”
长平公主嘿嘿一笑,在自己父皇面前丝毫没有一个公主该有的端庄:“父皇,绮儿倒是有个计策,不知父皇可否恩准。”
秉圣帝知道长平不会哄自己,忙道:“绮儿真有计策?”长平公主稍思索了一会,面色凝重的说道:“父皇,你把绮儿嫁给那个北狄头领,你不就成他岳丈了,他还能不听你的?”秉圣帝一听这话手里刚端起来的茶杯差点没扔出去:“绮儿,你这不是戏弄父皇么,太祖有训:大萌国即使亡国也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称臣。况且那萨尔浒一个糟老头子还有几天好活?父皇也舍不得你啊,这万万不行!”秉圣帝稍显怒色的呵斥道。
谁知长平公主听这话反而笑了:“绮儿就知道父皇最疼绮儿了,其实言儿的计策并不是与北狄和亲,而是如何让北凉听父皇号令出兵相助,他们只要能侧击北狄,北狄就不敢全军南下。”秉圣帝闻言一愣,自己千思万虑,当然也想过这个,但这谈何容易呢。这谢雍怕是个墙头草,一面推脱不出兵攻击北狄,一面继续给萌国纳贡,他是眼见这北狄日益强横萌国一直防守,担心萌国无法消灭北狄。
但是毕竟萌国是北凉的宗主国,萌国也是这天下最强之帝国,现在只是一时失利而已,等南方的十万军队调到京城然后直奔阳关汇合北路二十万大军一举直捣他北狄老巢,到时萨尔浒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北狄部落了!
正在秉圣帝暗暗合计的时候旁边的长平公主笑嘻嘻的说道:“父皇,孩儿的想法怎么样么?”秉圣帝欲言又止,这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计策谁都能想到,关于北凉这个附属国群臣也是议了又议,武将三句话离不了打他丫的,还反了他了。而文臣多是建议安抚凉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凉国国王谢雍感觉自己理亏就行了。在秉圣帝眼里大多没有什么用,武将太过无脑,文臣太过迂腐,都是圣人言如何如何。
“父皇,你怎么不说话啊?”长平公主气鼓鼓的说道。秉圣帝思虑再三道:“绮儿啊,说服北凉谈何容易啊……这谢雍啊……”秉圣帝忍不住叹息着。长平公主嘿嘿一笑:“父皇,要不然你把绮儿许给谢雍好了,这样你是谢雍岳丈……”
秉圣帝听到这打断道:“你个丫头天天就想着嫁人是不是?”
长平公主顾不得什么公主仪态撒欢的带着宫女奔出去:“父皇,儿臣告退哈哈哈……”一变得宫女可不敢如此,向秉圣帝告退后追公主而去。
秉圣帝看着长平公主的欢快的背影沉闷的心情好了很多,这么多孩子,也就她最活泼,总是能逗自己开心。
夜半,皇宫内院静谧中像是有些萧瑟般。长平公主倚在小楼栏杆边,望着夜空无数繁星思索着她所了解的天下大事。听说北狄人上马就可以去打仗,渴了喝马奶饿了吃肉干,没有粮食的时候甚至吃人。而且个个长得熊腰虎背,壮如牛犊,满身都是毛发,双目如鹰乃是天下最凶狠之兵。北塞当年为防北狄这样的游牧部落建立了近万里的城墙,担心的是塞外的萌国百姓与萌国将士啊。
翌日,朝堂之上,秉圣帝端坐龙椅。大臣们在下面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都知道前线战事愈演愈烈,真正的大战可能不可避免。这时,谁若是启奏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那丢官是没什么问题了。秉圣帝考虑了一夜,天下大势如此,亦无他法救这困局。只待南方大军调度过来,一举捣毁他萨尔浒的老巢。
秉圣帝抬头望了望大殿上的群臣,不论文武都唯唯诺诺不敢吭声。“诸位卿家如何看这天下局势啊?”秉圣帝语气平和的问道。这时一个年迈的老臣走到大殿中央,一躬身双手一拱道:“天下大势臣等不敢妄加断言。”此人乃是当朝内阁首辅冷承。秉圣帝冷冷一笑,这文武百官还是活在父皇的时代啊!萌章帝时期,文武百官结党营私,党争不断。自己三年前继位之后随革除弊政,但是三年来朝堂还是暗流涌动,北狄也越来越势大,西线战场频频失利,这个曾经臣服于萌国小部落凭借着强大的骑兵纵横塞北。
秉圣帝思绪如麻,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大臣始终是支支吾吾能搪塞过去就不多说一句话,秉圣帝叹气道:“众卿家大胆的说出来,朕不会怪罪你们。”秉圣帝软硬说尽,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大臣们也该站出来敷衍一下皇上了,一个武将当即站了出来:“禀皇上,北狄铁骑非常之强悍,而我大萌又缺乏骑兵,步军多以数量胜之却无法追击歼灭,这让北狄数败而没有伤筋动骨。而北狄的软肋就在于他们部落天寒地冻,而北狄野人不事农耕且没有冶铁制甲之能,所用皆为掠夺我大萌,故灭北狄有两策!”
秉圣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将道:“说下去,说错了朕恕你无罪。”
小将继续道:“这二策其一,关外放弃关外小城坚壁清野,将百姓与士兵集中到大城,大城可守数年而不失,数年之后困顿的北狄人就会失去现今的战斗力,而在这期间可集中训练一支骑兵部队,待北狄衰微,可一举歼灭之!这其二,北狄现在虽然势大,但他们整个部落不过几十万人,我大萌可是有千万户之天朝上国,亦可抽调精兵二十万分兵合击直接捣灭北狄老巢,亦能让其无法翻身!”
这一席话出,朝堂之上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惊叹也有讥笑。秉圣帝忽然大笑起来:“天下的能人聚于这大殿之上,却只有一个小将能讲出这天下局势以及计策,可笑啊!”群臣惊恐的跪下山呼罪该万死,他们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敷衍一下请个罪就没事了。秉圣帝轻笑道:“殿下小将可是临安卫将军凌功之子凌南星?”那小将单膝跪地:“末将正是凌南星。”秉圣帝笑容可掬的起身走下龙椅,直朝凌南星走来。凌南星虽然低着头,但是仍感觉到秉圣帝锐利的目光。汗水渐渐流了下来,右手攥紧成拳头微微颤抖。秉圣帝走到凌南星面前,扫视跪伏的群臣一眼道:“退朝!”说罢转身朝后殿走去。
大臣们三三两两散去,大殿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一些值守的太监。凌南星从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当今皇上,退朝后久久不能平息激荡的内心,也不觉后背已经湿透了。
凌南星正要走出大殿,一个黄门朝他走来,擦肩而过之间塞给他一个纸条便匆匆离去。凌南星有些疑惑,看四下无人近身就打开了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午时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