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不讨喜的孩子,你怎么……”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开戏的铜锣声,转过身去,坐正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上,竟是连没说完的话都不说了。
我从来知道自己的是脾气古怪的,少言寡语,不苟言笑,成日里活的像是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也许是戏唱的久了,人心也就老了。
我低下头,发丝盖住了眼睛,心中暗自恼怒,又失落着,神色复杂,我于他这般不重要,再见时就已经明白,可依旧免不了失落一番。不论是初见时,还是再见时,我在他的眼里始终是个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可以等视的女人,这个结论让我无力。我一点都不想做他眼中的女孩,一点也不。如果是前者我还有机会,可是如果是后者,我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我生君已老。
我也想像宛真姐那样妩媚多姿、柔婉可人,可是我不能,一是因为我的年纪不够大,东施效颦,徒增笑耳;而是我本就不是那如水的性子,若我真的成为第二个复制的沈宛真,那我也不再是我了。
再说,即使我为了他变成那不是我的模样,他也未必能多看我一眼,宛真姐与他自幼便相识,我一错十年,缺席了他的无数个春夏秋冬,想要取而代之他心尖的位置,能吗?不能。我心里清楚,也清醒。
卷帘放尽春愁去,梨花一枝犹带雨。宛真姐的嗓音婉转哀怨,带着几分哀婉细腻,从台上断断续续地传来,我仿佛看到了她心中的那个柳孟梅,俊逸风流,隔着这曲谱与她互诉衷肠。
一曲终了,余韵悠长,我呆坐无言,早已经泪流满面。忽从左手边递过来一块手绢,天蓝色格子的样式,右下方用银色丝线绣了一个“轩”字。
我明了,是赵轩递给我的,我沉默接过,拭了满脸冰凉的泪,轻声道:“谢谢”。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赞叹道“几年不见,宛真的戏,唱的越发得好了”。说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我不止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
半晌,听他喃喃自语,“可惜,不是唱给我听的”,说完,他又来问我,“丫头,喜欢过一个人么?哭的那么难过,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吗?那种无论走过千山万水,她仍是你心里最美的风景的感觉,那种只要她想要,你就什么都舍得给的感觉……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有一瞬间我想告诉他我知道就像即使不见也仍是想念,看一眼就觉得满足。可我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擦了擦眼泪,恶狠狠的回了句,“谁说我不懂!”像是在跟谁较劲一样,确实是很孩子脾气。
但我始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其实,那人的话也不是说给我听的。
他只是自己可怜自己,自己嘲讽自己,有些意难平罢了。
我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