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纠葛

敖丙也注意到哪吒的表情越发凶神恶煞了，瞪着子虚满是杀意，一时懵了下，拧了拧眉，暗暗传音给孙悟空：你干什么了？

孙悟空面上不显，传音回他：别问，问就是影帝附体！

敖丙嘴角一抽，不知作何回应。没想到石猴子还有这副德行，这齐天大圣看起来不太靠谱，也不知道找他帮忙到底是不是个好决策。

正当他思绪万千时，“子虚”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又对哪吒发话了：“你是要发飙吗？我对象还在这，你可别吓着他。”

说完，抬手虚虚挡在敖丙身前，一副保护的姿态。乍一看，两人还真像是对佳侣。

敖丙眼见哪吒的表情从愤怒转到震惊，再到迷茫，最后张张口说不出话。

他看见哪吒望着他，他们对视了。映入眼帘的哪吒没了气焰，眉尾不自觉低垂，眼眸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像是希翼破碎，落得一个不堪的下场，可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某样东西逝去。

敖丙不动声色地攥紧衣角，保持最冷淡的面容看他，尽量不让自己有什么异样。

绝对不能心软。

真是会找台词，一语戳中要害。敖丙收回觉得石猴子不靠谱的话。就这么发展，要哪吒在短时间内失魂落魄并不难实现，前提是真的那么稀罕他。

孙悟空保持姿势，警惕盯着哪吒的样子毫无破绽，完全就是护短的状态。他嘚瑟地传音给敖丙：怎么样？立竿见影！

敖丙默默鼓掌：厉害厉害厉害。

哪吒不言语，也没多待，转身带雷震子离开了。他被敖丙的无动于衷狠狠地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视线碰撞的那一刻为弱火遇上强冰，瞬间被瓦解，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等哪吒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孙悟空从容变回原样，敖丙也松开了攥衣角的手，同时松了口气。

“啧啧，背影真落寞，看来已经难受的不行了。”孙悟空评价说，有点同情。

敖丙的胸腔左侧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三思。

是心。

刚才的对视，敖丙深知自己差点就破防了。

他捂住心口位置，眼神晦暗不明。

在那时，也是如此剧烈的痛，只不过对方并不在意，还不断加深他的痛楚。而如今，一点迟来的小小惩戒，这是对方应得的，他又为何要痛？

替对方疼吗？

那哪吒在伤他的时候，是否也有疼过？

或许没有。

毕竟他本就心悦于他，对方有嚣张的资本，而他就算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到如今，并不想再那般卑微，他得展示骨子里的傲气，而不是哪吒一句喜欢，便能让他六神无主，失了自我。

“去让他加速死心吧。”敖丙咬咬牙，狠下心说。自作孽便自作孽，只要能解开心结，他不在乎，这段“孽缘”，了结了也罢。

他再也不想被梦魇纠缠了。

孙悟空颇有做工具人的无奈，反正闲的无聊，就当找乐子了。他一秒七十二变跃上树：“俺老孙去也！”

……

哪吒有些失神，他没有心情顾及校规，以敏捷的身手翻了围墙出了校。如果继续待在那，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双目涣散。他双手插衣兜，身上的蓝白校服没有换下来。由于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放学了吗？哪家的孩子这么俊？

“小伙子。”有人叫住哪吒。

哪吒稍作停顿，回首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站在他身后四五步的距离，臂弯上挂着一个果篮，有几个橘子滚落在地沾了灰尘。

老太太面容慈祥：“你能帮我捡一下橘子吗？我年纪大啦弯不下老腰。”

哪吒愣了愣神，他本来不想管的，但还是鬼使神差答应了，随后走过去，将地上的橘子一个个捡起来擦擦灰，再缓缓放进了果篮里。

老太太瞧着哪吒的动作，笑眯眯道：“谢谢你呀，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哪吒将最后一个橘子放进去后，听到老太太这话，黯然神伤，下意识辩驳：“我不好的。”

老太太眉眼弯弯，没有接下这话。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没有掉落过的橘子，递到哪吒跟前说：“尝尝吧，很甜。”

哪吒犹豫了一会儿接过橘子，老太太牵引他坐到了路边的长石凳上。

“孩子，你什么时候回家呀？”老太太说，像是随口问的。

哪吒轻轻捏着橘子，似乎没什么胃口，他摇摇头说：“我不回家。”

闻言，老太太没有劝说，又问：“你想去哪里？”

哪吒沉默片刻，回答：“吹吹风，清醒清醒，哪里都行。”

老太太有点驼背，但是精神气很好。她坐的端庄，目视远方，浑浊的眸掩不住眼底的清明。

忽而起了一阵风，只听那苍老温和的嗓音轻缓地随风道：“命中纠葛，何须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