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觉得最近可能确实是压力有点大，因为——
她出现了幻听。
“八号，八号！八号起来念答案！！”数学老师还在锲而不舍地喊着她的学号。
“啊....啊！”季青回过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数学老师确实是在叫她这个数学渣子起来念答案，有点茫然而慌张地从乱糟糟的桌面上拽出有着绿油油封皮的练习册，一如她此刻绿油油的心情，至于身后那一片低低的笑声，季青决定今天不和他们计较，反正来日方长。
基本上保持着对两个错一个的精准频率，季青在数学老师一声长叹中如释重负的坐下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事情的结束，因为——
“宿主！宿主！宿主！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宿主你是聋子吗？不对啊明明能听见别人说话啊！”
“宿主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说话啊！”
“宿主你题错的好多啊，做的好差。”
“哇宿主你的老师好像血压升高了。”
“宿主最后那个同学笑的直不起来腰了诶。”
“宿主......”
我可能真的得了绝症了。季青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盯着数学老师时速一百二十迈的嘴一开一合，“嘟嘟嘟嘟”地窜出一大堆“明明都学过！”而她好像连听都没听过的公式。
“宿主！宿主！！！！”
脑袋里的声音还在聒噪，季青听而不理。笑话，别说幻听了，就是世界末日来了，她也要学数......好吧如果是真的世界末日来了，还是得跑的，毕竟小命要紧。
就这么想东想西，待季青终于把她的注意力放在黑板前疯狂瞬移的数学老师身上时，三页题已经讲完了两页，各种题的解题步骤堆满了整个黑板，而季青面前还只是翻到第一页且只有满目喜庆之红的——叉子。
......
“我不过走神一分钟，这一分钟里你都干了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只是个白板号你这么欺负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这套瞬移加手速你练了多久祸害了多少学生啊！还是说你的本体实际上是173那为什么不在收容室里好好呆着却出来祸害无辜学子真是世风日下数学老师心不古啊！”
季青终于没了思考幻听的闲暇，掏出母胎单身的手速狂抄步骤。终于，在老师“哒哒哒哒”的板书声和“嘟嘟嘟嘟”的讲课声中，迎来了“叮叮铃铃”的放学铃声。
数学老师转身放下粉笔的那一刻，同学们拿出赶超博尔特的速度在十秒钟内全部撤离了教室。
幻听有好一会没有出现了。
季青有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才有了力气把笔盖合上。
“怎么了？还长吁短叹的？”
一道带着些微笑意的问句在右耳旁响起，声音算不上甜美，但开朗而充满活力，带着一点单纯，落在季青右侧的座位上。
略微有些圆润的身影甩着她不长不短的马尾，把一张同样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凑到我面前，一副圆框学生眼镜压在不算高但有点可爱的鼻梁上，黝黑的瞳孔里泛着笑意的光，阳光流动在她有着淡淡小麦色的皮肤上，单单是看着就会觉得温暖。
季青向左后仰着头，无奈地推开挤在自己眼前的童瑶。
“我没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不仅脱发，还出现了可怕的幻觉，果然是被数学折磨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幻觉？什么幻觉？”童瑶有了点兴趣。
“听见有东西叫我宿主，我可能是想穿越想疯了。”
“疯了没错，但可能不是因为想穿越，而是因为数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童瑶笑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我不是东西！啊呸！我是东西！啊我不是！我...我......我...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个系统！！！你可以不尊重我！但你不能不尊重我的职业！我！是个！系统！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
果然是幻觉，季青叹了口气，不然怎么能这么蠢，你再怎么改定语你也是个东西啊。
“......”系统......系统被气昏了。
果然消停了。季青笑着对还在揉肚子的童瑶说：“你去吃饭吧，我今天带饭了，在教室吃。”
当童瑶的身影一晃一晃地消失在门后，季青伸了个懒腰。
“喂......”，那个声音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弱弱的，怎么听怎么无助，“我真的是个系统，可以带你穿越的那种，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啊......”
“相信，肯定相信，你只要让别人也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相信。你能吗？你行吗？”
系统很想硬气的回复“我行！我阔以！”，但实际上，在条例的淫威下，它憋了半天终于弱弱地小声道：“我不行...”
季青意味明显地耸了耸肩。
系统......系统更憋屈了。
耳旁终于清静了，季青神清气爽地上完下午四节课外加四节晚自习，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与同学告别，和乌泱泱的人群一起涌出校门，顶着浓重的夜色，披着满身清冷，季青在塞满凉意的夜风里呼出一口气。
“喂...你和我签订契约吧......我真的不是幻觉，也不会害你啊！”依然是没什么底气，却带着点死不松口的毅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青叹了口气——她发现她今天好像叹了很多次气，“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和你签订契约？或者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签订契约——假如你真的是系统。”
原来我的幻觉这么麻烦的吗？我以前还不知道呢......季青默默地想。
“我真的不是幻觉...算了......总之，我就是要和你签订契约，领你在不同世界里穿梭，完成各种精彩任务，得到神秘奖励的同时还能领略异域风光，最后带你走上人生巅峰！怎么样！有没有心动！心动不如行动啊宿主！”
原本还很没有气力的声音越说越鸡冻，最后把自己说的热血沸腾。
“哦。”季青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满脸【面无表情.jpg】，丝毫不为所动。
“？？？宿主你不鸡冻吗？你不开心吗？不想走上人生巅峰吗？不对啊我明明是按着词说的啊，这个好评一直不错的，我自己都好激动，宿主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系统深深地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表达哪里出了问题。
“啊，没有。你说的我很激动很开心也很想走上人生巅峰，可问题是你为什么要选我走上人生巅峰呢？哪怕是我们学校也还是有不仅天资过人而且还美貌过人的学生的，为什么找我？”
是的，季青从来就没相信它是个系统，就是退一万步，它大概，可能，或许，maybe，有那么一丢丢到可以忽略不及的几率，它真的是那种烂大街的快穿打脸文里面那种带人在各个世界乱窜的系统，又怎么会选她？
季青是个标准的苦逼高二狗，并不聪明，拜数学“厚爱”，成绩中上，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不高，还有点胖，看起来圆滚滚的，五官只能说是端正，虽然长了一张笑起来让人看了比较舒服的脸，但和所谓的“漂亮”“可爱”一丁丁点关系也沾不上，留着的是标准的学生齐耳短发，不爱打扮，更准确一点，不会，每天顶着星罗棋布的雀斑坦荡地在人前晃悠，裙子这种少女情怀满满的衣服基本上不会出现在她的服饰字典里，裤装是真爱。
端的是“泯然众人矣”的路人人设的季青从来不相信什么童话故事——因为他们的确只是童话，的确也有小部分的人把自己的人生活的像个甜美的童话故事，可与庞大的人口基数进行对比，又有多少人有多大几率有这样灰姑娘的运气？季青很清楚她不会是这种人。
“那个......那个......”系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季青并不对此感到奇怪，只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
原来我的脑子里塞满了网络营销的广告词和传销的宣传语吗？？？？我明明是社会主义二十一世纪新五好少年啊！为什么思想却在邪教的边缘游荡？？？
季青在红绿灯前停下了她沉思的脚步，“那个”了半天的系统很有毅力的又一次出声了——原来我还能这么有毅力和厚脸皮！季青感叹道。
“你答应好不好？我真的不会害你呀！”系统疯狂流泪，在线卑微。我特喵明明是个先进的系统，就算设定再怎么烂大街那也是被各种快穿小说追捧的存在，怎么我现在这么卑微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啊啊啊啊啊啊！
“你就答应一下，哪怕嗯一声也行啊！我又不是会一直赖着你啊！我只是个试用装的系统，完成一定任务我就自己走了，都不用你送！”系统真的觉得自己就快打滚了。
季青的眉毛微微挑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眉毛挑的不错，有一点霸道总裁的味道——谁没有个天王凉破霸道总裁的少女梦呢？
“试用装？”，指示灯的小绿人又开始骚.气的扭动腰肢，季青溜溜达达地过了马路。
“是啊是啊试用装！完成任务完我就走！”系统又鸡冻了起来，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眼前一闪一闪！
“哦。”，季青微微笑了一下，“啪嗒”一声打开了家门，温暖的淡黄色灯光一下子铺满全身，包裹住她，越发浓重的夜色只得抽回自己冰冷的手。“回来啦？”一如既往的问候准时准点在同一个位置响起，一字不差。
“我回来了。”笑意挂满了脸庞。
是的，我就是个没有什么高远志气的路人甲，容易满足于这样简单的生活。季青在心底默默说。
系统没了声息。
“明天吃什么？煎饺行吗？”老爸从厨房早就探出了半个脑袋，故作稳重，现在才出声。
“行。”季青回他一个笑脸，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叮—”，没有多在意，就是那种手机常见的来信息的提示音。
日常吃点水果，和爸妈聊了聊在学校发生的趣事，洗漱后准备睡觉。
窝在舒适的被窝里，积累了一天的疲倦渐渐拽着她进入漆黑的梦乡，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失重感，意识不可抗拒地渐渐模糊，季青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对不起。”
极轻极轻的话音和她的意识一起遁入无边黑暗。
季青一句脏话憋在嗓子里没能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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