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知道她的系统不靠谱,但她显然错估了她的系统的不靠谱程度大概已经是可以拿诺贝尔奖那种级别了——虽然诺贝尔也是有那么丢丢水分的,但好歹也是诺贝尔奖。
对于系统的支支吾吾,季青清楚,她的系统其实有很多秘密,她只是不多问。她的确不聪明,可也不笨。她有好奇心,但也知道什么叫克制。
偶尔季青也会想,上天的确是公平的,给了她一点可以通世故的感知,就要大量收走她学数学的智商——她觉得这个借口真的是既高大上又不失自恋,接地气中还透露着一丝哲理。
“我今天不想吃清水炖核心零件。”,季青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床脚冰冷的白色铁架上,避开了一点从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金属冰凉的感觉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可以悠闲地思考着今天的晚餐,可能该说是午餐?“虽然没吃过,但我觉得那个一般不好吃,你说呢?”
“我,我也觉得不好吃......”,系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点悍不畏死的勇气,大概是死系统不怕开水烫了,“可我现在也没办法和主系统联系,也不能解绑鸭。”
它真的很有当小白花的潜质,明明怎么看都是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它说起来就好像我才是那个调戏小系统的地痞流氓,季青默默叹气——自从遇见这个小婊砸我就一直叹气,真是八字相冲,流年不利啊。
“那...要是没问题...我要传输剧情了?”系统得寸进尺,淋漓尽致地展示着它们系统毫无节操与下限的优良传统。
“如若未来有机会,我必定去生产你的车间院子里种一株枇杷。”季青只是温柔地这样说。
没能立刻理解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的系统虽然不解,但它大概猜到不是什么好话,聪明地没有搭茬,默默地开始传输。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被一股携带着大量信息的粒子流猛地冲刷大脑,随之而来的记忆就好像是从深处落灰的角落中翻出的旧物,尽管已拭去灰尘,却还是模糊,似乎亲身经历过,可又像个陌路人一样围观它的流动与翻腾。
有一点眩晕,但并不难受。季青闭了闭眼,半响才睁开,感受着并没有多大波动的情绪,
“你们把信息处理过了?”
“是啊,因为之前有那种特别勤劳的宿主穿越的太勤了,虽然精神是已经很强了没错,可毕竟是人,无法忽视记忆对情感的连带作用,又不是机器,不能快速删除,因为没有给自己的大脑留出足够的遗忘时间,导致大脑短时间内承载了大量不同人生的记忆,造成记忆混淆,感情混杂,最终彻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用通俗一点的话说——疯了。又因为他比较强,疯了之后出了一点事,看事故记录,当时处理起来确实是比较麻烦。”系统阐述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平静,第一次有了点人类想象中机械造物漠然情感的样子,“后来我们就对其做了改进,保留一定的清晰度使宿主可以去了解原主的人生和性格,但又有足够的模糊度可以使宿主轻易辨别出这段记忆不属于自己,并且在任务完成后,这段记忆就会如自然遗忘般慢慢消失,就像是记忆的过客。”
它说这段话很有一点像走固定流程的感觉。
季青回忆了一下刚才接收信息的感受,虽然她从来没有被粒子流冲刷大脑的经历,但却下意识的感觉这是股粒子流,虽然她甚至都不清楚粒子是怎么一回事。
“粒子信息流?”季青掏空了她贫瘠的物理知识储备,才凑出了一个虽然听着不算高深,但也称得上让人不明觉厉的名词——她一个数学七窍通了六窍的人,又怎么能对她的物理抱有期望呢?
“差不多吧......我也说不好该怎么形容...我们的科技树发展水平不是一个层次啊......你知道惠勒泡沫吗?”系统的语气恢复了一点充满人性的跳脱,很努力的沉思了一会,决定挑个最简单最易懂的相似理论为代表。
“不知道。”季青从善如流。
“......那,量子泡沫?”系统噎了一下,再一次为自己的小命斟酌起自己的用词。
“哦,原来是量子物理啊!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我懂我懂。”虽然还是不明白量子泡沫是个什么玩意,但量子两个字她还是听得懂的,于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决定停止这个话题,也不打算去试图搞懂——没看见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某位国外知名物理学家发际线有多高吗!!!她还只是个孩子!!!!她需要发际线!!
“还是先处理一下剧情和记忆?”系统配合地递台阶。
季青没说话。
这是个校园言情世界——这一点显而易见,剧情也很老套:男主陆江极端聪明,万分俊美,富三代,壕,九国礼仪顺手拈来,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三十六国语言门门精通,就算不是天天来上课,也可以随随便便拿年级第一,各种满分,十方表脸;女主林欣然长相干净性格坚强家境一般,继母继姐各种嘲讽满点,恶毒全开,毕生致力于塑造经典恶毒女配形象,父亲工作忙到上天,不多的出镜率里干的最多的事就是被继母吹耳旁风—信以为真—勃然大怒—横眉冷骂—推动男女主情感发展,兢兢业业地被读者画圈圈诅咒,最后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成功洗白,至于继母她们?最后当然是在落魄与各方正义代表的谩骂指责中满心不甘与怨恨地堕落腐朽在社会最阴暗的角落——这是大背景。
男女主的爱情开端是女主在自力更生的兼职道路上送(全是奶没有糖怎么喝都不胖的)奶茶时(在大宇宙的安排下)撞在难(专)得(门)那天出门散步的男主身上,男主一身限量阿玛尼休闲装壮烈捐躯,尽管贵的吓人,但我们坚强不屈的女主怎么会不赔呢?男主绅士地婉拒了,但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很快,校园邂逅,互相反感,英雄救美,误会解除,进一步接触,互生好感,确认恋情,狂撒狗粮,各路反派,多方阻拦,干掉敌人,解决误会,继续狗粮,最后甜甜蜜蜜HE。
季青现在的身体叫余温,是个有名有姓的路人,为什么路人还有名有姓?因为她在女主林欣然来前是男主陆江的同桌,对,男主的前同桌!为什么是前同桌呢?因为她后来死了。
原文里一笔带过的角色,在季青记忆中却如此清晰。
余温是个哪里都普普通通的孩子,家境也是普普通通的惨。她的母亲自从生下了她就身体不太好,只能休养在家干些零活补贴家用,支撑家里生活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余温的父亲——余铮,一个四处奔波的卡车司机。余母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尽管一直在休养,可一个根本不富裕的家庭哪来多余的钱买昂贵的补品呢?因为放心不下孩子,辛辛苦苦撑了七年,终于在痛苦中撒手人寰。
母亲变成了一张永远微笑的黑白照片和一坛永远半满的香灰,父亲常常不在家,这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迅速失去了原本名为“家”的温度,余温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搬一个小板凳,爬上去,踮着脚,趴在窗口,呆呆地望着天空,常常一看就是一天,饭也少吃,水也少喝。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楼下一起出门玩耍的一家人的欢歌笑语,还不懂得什么叫生活的小孩子的笑声最纯真而具有穿透力与感染力,同样,对于呆望天空的余温,也最具有杀伤力。
其实,自从余母去世,余父进家门的次数多了些,停留的时间也长了些。偶尔,余温还会用略带期盼的目光怯生生地看着余父,时不时看向窗外无垠的天空,眼神中充满孩童对自由嬉戏的渴望。但余父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机械的做饭,吃饭,洗漱,睡觉,再去上班,除了必要的命令,不多一言。
慢慢地,余温的眼神一点点灰暗,除了必要的应答,不多一言。就这样,余温一点点长大,步入高中,莫名其妙地做了校草(男主)的同桌,还一做就是两年——大概是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毫无威胁性的原因吧,她被全校女生默许存活,但她仍然活的普通而透明,直到她对徐昊告白。
谁学生时期没有段酸酸涩涩的暗恋呢?更何况余温这种缺爱的孩子。
徐昊就是那种最常见的班草校草,身材高大,长相阳光帅气,已经变完声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校篮球队主力,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小麦色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但给人的感觉并不突兀,对待女生也很温柔而有耐心,家境殷实,作风优良,绯闻也很少,是深情男配的标准人设了。
余温喜欢徐昊的理由同样很校园言情,一次书本散落的好心帮助,就虏获了一颗懵懂的少女心,从此又多了一双眼睛含着少女隐秘而羞涩的情意。
余温段位很低,自然是被同班的女生轻轻松松看穿,暗自窃笑的同时没什么好意的鼓励她去勇敢告白,俗话说,暗恋中的少女没有智商,余温居然傻傻而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可谁又会知道,正是腼腆内向的少女鼓足勇气的第一次告白,让余温的人生大转弯,就像是命运咧开夸张的嘴角对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从此彻彻底底掉进了无边黑暗,而再也无法拥抱未来。
作者有话说:本章量子泡沫设定用于思维信息流引用自《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炒鸡好看,强推!),以后大概还会引用里面的一些东西,就不再多做说明
有关惠勒的科普:
约翰.阿奇博尔德.惠勒(John Archibald Wheeler),生于1911 年7 月9 日,美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物理学思想家和物理学教育家。惠勒生前是美国自然科学院院士和文理科学院院士,曾任美国物理学会主席。
1937 惠勒提出了粒子相互作用的散射矩阵概念。
1939提出重了原子核裂变的液滴模型理论。惠勒在广义相对论大体上还是数学的一个分支的时期把它引进物理学。
1965 年获得爱因斯坦奖。
1969 年惠勒首先使用“黑洞”一词,从此传播世界。
1968 获原子能委员会恩利克费米奖,
1982 年获玻尔国际金质奖章。
1983 年他提出了参与宇宙观点。
1993 年获Matteucci Medal。
2008 年4 月13 日,因患肺炎医治无效,在新泽西的家中逝世,享年97 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