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横他一眼,把上衣丢给他,呶呶嘴示意他穿上。
手握着上衣的绣图细看,杨过越看越开心,柔软的丝线织出了胖嘟嘟的金色蛤蟆,芙妹的绣功称不上精致,但是她却绣出了可爱的生气,三足金蟾寓意又极好,原来她这小脑袋瓜也蛮聪慧的。
“芙妹既然绣了海蟾子的金蟾,那应该再绣支金荷才对嘛,刘海是驾着金蟾怀抱金色荷花飞天的。”
“你臭美吧,谁有闲功夫给你当绣娘,快点把衣服穿上。”脸上微微一热,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裸着上身在自己面前晃的他,嘴一撇不乐意的低喃着,“哼,玉女心经练太久,裸着身子也不觉臊得慌么。”
忽而他咧嘴一乐,眼中闪出眩目的神采,一边穿着衣衫,一边笑道,“这样极好,这样极好,芙妹给我的上衣都绣只金蟾吧。”
穿好衣服的杨过伸手把郭芙揽入怀中,“芙妹你瞧,我肩头卧着金蟾,怀中的你恰好就是朵金荷嘛。丫头,你是如何想到这么妙的意境的?”
“行啦,别闹了,这次念你是初犯,我不跟你计较,如果日后我再发现别的女子在你衣服上留有印迹,仔细你的皮肉,到时候我就不在衣服上绣了,我会绣到你皮上。”
“哇,这么毒。小美人吃个醋都这么霸道。”
“快点,要去山中寻那姑娘咱就麻利点。为何不先找宋湘呢?”纤腰轻轻一扭,郭芙自他怀中溜出来,躲入屏风后更衣去了。
“宋湘自然要找,但是目前咱先找那小妹子去,人嘛都是两条腿走路才稳妥。”杨过穿好外衣,一边洗漱一边跟她解释。
“什么叫两条腿走路啊?谁又一条腿蹦跶啦?杨大哥你说话好难懂。”
“如果我猜的没错,宋湘现在正盯紧耶律齐的手下呢,既然有他盯着那一路,咱们就从另外的途径入手,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后,再寻宋湘,这样事半功倍。正是所谓的两条腿走路,一条是宋湘,一条是我们。懂么?”
笑嘻嘻自屏风后走出,一袭烟粉色的缎质短打勾勒出郭芙曼妙的身段,浅金色锦带束住纤纤楚腰,弯腰冲杨过盈盈一拜,娇软软一声,‘哥哥’叫酥了愣在那的男子。
“多谢杨大哥指点,妹子受教了。”
郭芙抓起他的手快步出屋,心中惦记着山中的小女孩,满满的期待令她异常兴奋。
“芙妹眼中全是渴盼,那么喜欢那孩子?”
“挺喜欢那孩子的,可能是家中长女的关系,身上有姐姐的光环吧,看到与襄儿同年的孩子总忍不住心疼。”
杨过笑笑不语,那孩子的眼睛像极十四岁的芙妹,只是那双眼中隐着一种苦涩,不似当年的芙妹纯真快乐。
匆匆吃过早饭两人向山中而去,要抓紧时间,要赶在蒙古人前面,整件事危险又诡异,耶律齐到底知道些什么?三方寻找,宋湘是家族之事,自己是寻剑,可是能惊动忽必烈的事一定是非比寻常,他要什么?杨过蹙眉苦思,蒙古如今气盛锋锐,最需要什么呢?选将、练兵、储财、积粟,他们拥有精悍的骑兵,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劫掠。抢夺?兵戎之资,所费何巨?难到忽必烈暗中敛财?可是那伙贼人能有多少钱财值得忽必烈动这么大的势力,让耶律齐亲自督办,如果不是财富又会是什么?武功秘籍?两淮、襄樊、川蜀防御?还是兵书?杨过思绪越来越乱,能想到的事情又在脑中一一否定,好像那些因素也不可能。
自己在外闯荡多年,头一遭遇这么神秘的事情,昨夜听芙妹之言那几个异姓兄弟应是各自为政,老二与老四是水匪,老三手下一帮贼秃四处招摇撞骗,老大和老五还不晓得做何营生,但是凭他们财力不足以引起忽必烈的注意,那么可以排除‘财’的诱惑了。
郭芙回眸一眼,瞧见眉宇间锁着隐忧的杨过陷在深深的思索中,从没见杨大哥那么深沉过,自昨夜重新给他讲述自己的遭遇后,他总是这个样子,她轻轻扯着杨过的衣袖把他从思绪中唤回。
“杨大哥,杨大哥,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无意中成了宋湘的饵,整件事除了你半夜投江不在他的计划中,大概在南阳初遇时他就盯上了我们。狗小子,再见面一定好好教训他。”
“杨大哥什么意思?我们被宋湘算计啦。”
“你我身上的剑吸引了他,他不是给你说他是因寻家里的短剑而来,在南阳初遇后他提醒过我小心剑,当时我没在意,如今回想起来,他是把我们的剑当成了饵,千里之行又没同他深交,为何总在我们附近出现?芙妹不觉得奇怪吗?这家伙一路阴魂不散跟着咱呐。”
“杨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成了宋湘的棋子?那耶律齐又是什么?”
“不是棋子是香饵,宋湘无害,最可怕的人是忽必烈,这两年他只顾养兵敛财,对战局并不太上心,蒙哥对这个弟弟也极疼爱,向来听之任之。但是芙妹可想过忽必烈的野心?他主张攻襄阳,蒙哥一心收蜀,兄弟俩合或不合表面瞧不出,谁知暗自都动什么心思。”
“杨大哥,只一夜你想出那么多事情,我怎么什么也想不出呢。”郭芙越听越惊,杨过的聪明不在母亲之下,只一夜他就把所有的事情理顺。
“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襄阳,芙妹明日务必同丐帮联络上,我有重要事情告知郭伯伯。”
“杨大哥,这里的事会牵扯到襄阳那边?”一双美眸闪着讶异的光芒,郭芙急促地抽了口气,停住脚步,一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
粉粉娇色自她腮边慢慢褪去,过度的紧张令她手沁汗,惊慌无措的眼神让杨过心头一震,暗暗自责自己又把她吓到了。
“芙妹,家人不会有危险,襄阳亦暂时无忧,你别担心,我只是揣测忽必烈会借题挑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郭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拧着眉思考着杨过的话,他说要防人,防忽必烈?多可笑的话,爹妈难不成不分敌友?
“杨大哥,忽必烈有何能耐?还会挑唆?整个襄阳城都在防他,这事爹爹还能不知,你到底瞧出什么隐患啦?”
“芙妹,我若说出实情你心里不可有负担,自古战场之上诡诈之道多,只讲明光磊落便打不得仗,懂吗?汉人多讲师出有名,纵有兵不厌诈的兵法基准,我们还是有道德底线的,但是异族蛮夷劫掠城池是不讲大道的,‘小计’对‘大道’原本是不惧的,但我怕……吃亏的是咱们郭家。”
“杨大哥,你讲的这些我明白,可是为何我们要吃亏?怎么你越讲我越糊涂。”
瞧着他认真严肃的跟自己讲战事,郭芙更不得要领,杨大哥到底在担心什么?自己跟着爹妈守城十多年,郭家赤胆忠心是军民皆知的,而且爹爹的声望无人能及。
“唉——”一声长叹,杨过迟疑着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耶律齐被俘后原是投在蒙哥麾下,短短数月如何成了忽必烈的心腹?权谋之术、收买人心这些手段忽必烈要优于蒙哥,耶律齐是他手中的利刃,我怕他会用来对付郭家,耶律齐叛逃的事必定株连郭家,如果不加以防范,日后难免被小人诟病,恐怕……”
话未说完,郭芙双颊似燃火一般红透,她目光坚决而勇敢,咬牙道,“我惹的事我来担责,何需连累父母,大不了我以死谢罪。”
一句狠话吓出了杨过一身冷汗,瞧着面无惧色的她,满眼尽是决绝之意,杨过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嘴快,不该把这些忧心的事告诉她,早就知道她的性子,早该料到她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