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芙二人怪异的反应令梅落玉渐止笑声,原本轻松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微妙起来。女孩瞅瞅杨过,再看看郭芙,他们两人的目光越过自己相遇在一起,一个满目苦楚,一个释然一笑。
“杨大哥——那时——忙着——跟我斗气。”
莞尔一笑,郭芙柔和的目光落入杨过眼底,缓缓吐出的字字句句带着戏谑的安抚,“他哪有闲心救人,他这个人不跟我耍个脾气岂肯罢休。”
“姐姐跟姐夫自幼就相识,一对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可是姐姐文斗武斗都会吃亏吧。”
“吃不吃亏不能看一时,要走到人生的尽头才能分的出胜负,十年河东转河西,人事兴衰变化莫测,一时吃点亏或许将来会笑到最后。杨大哥给我亏吃难到他就会好受吗?我猜未必。”话对着梅落玉说,可郭芙的眼波却扫在杨过身上,浅浅的笑意流入他心中,令他汗颜。
温和的笑容令小女孩安心许多,与郭芙相处的时日虽短,但梅落玉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位漂亮的大姐姐,热情开朗的芙姐姐像暖暖的阳光,浑身散发着温和耀眼的光芒,悄悄潜入别人心田。
眉眼弯弯的女孩露出开心的笑容,聪明的姑娘心知谈话应该告一段落,虽然不知道芙姐姐跟杨大哥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两人对重提往事都表现的极不自在,如果自己一味追问恐怕会令他们难堪。
她一把抱住郭芙的胳膊歉然笑道,“我就喜欢芙姐姐爽快大气的性子,名门之后就是不一样,我要是能学到姐姐一半的豁达就好了,婆婆总说我又任性又敏感。”
“傻丫头,你这个年纪正是任性的时候,任性有什么不好,我们在你这个年纪时还不如玉儿乖呢。”
杨过像个闷葫芦一般跟在她们身后,一番话听在杨过耳中,五味杂陈泛在心间,除了深深的悔恨更多的是感动,自己不可饶恕的错误是她口中轻描淡写的诉说,她只是陈述事实而非怒声指责,不是因为淡忘而是她不再计较。当年她在古墓中看到自己怀中的郭襄时,燃着怒火的双眼至今都烙印在脑中,那是自己不曾丢掉的记忆。
“芙妹——”低声轻唤,熟悉的声音中饱含了难言的情感。
“我知道,你别说。”回眸深深望了他一眼,郭芙轻轻叹息一声,手指压在唇间示意他不要把话说出口,该丢掉的往事就不要再提,任何语言都毫无意义。
她的笑容暖化了他凄然的心,相视一笑心中郁结渐渐消失。
“玉儿,我们今夜还要住在洞中吗?”看到杨过神色稍缓郭芙顿感轻松,她拉着梅落玉的手轻声询问,昨日洞中一宿阴冷的感觉还未散尽。
“今晚给姐姐解解乏,咱们寻处温汤沐浴如何。”
“那太好了,我们快点吧,等不及要洗尘啦。”
古道悠悠,虽不似往昔人沸马嘶但三十里一驿还尚存,为何偏要寻洞而歇?杨过的心思重新回到梅落玉身上,昨日自己提议去馆驿宿一夜,小女孩执意不肯,她在遮掩踪迹,难道有人寻她不成。
“玉姑娘如此熟悉山路应是时常出入吧,时常出门采买?”
听到身后的问话梅落玉咯咯笑起来,她骄傲的撇撇嘴道,“居于深山何需采买?山里除了人影罕稀什么没有啊。姐夫未在山中待过吧,比起终南山我们那更为僻静,是真正的世外,岚成衣,雾做裳,山是骨,川为魂,去过才知什么是水润山泽。”
“到了自己家玉儿莫再淘气,不可再称‘姐夫’,你得称他杨大哥。”估摸着离梅落玉的寨子越来越近,郭芙适时纠正女孩对杨过的称呼,终归两人尚未定亲不可乱了规矩。
“‘杨大哥’是姐姐的杨大哥,不是我的,我待芙姐姐如亲姐,他自然就是我姐夫。别以为我小不懂,我瞧出来啦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冬天的牧羊虎都要聚在一起生虎崽儿了,姐姐和姐夫也要抓紧呐。”
俏皮的话语合了杨过心意,刚刚心底的尘霾被梅落玉天真的玩笑一扫而空,他的唇角勾起深深的笑意,目光追随着垂首赶路的姑娘。
“我们连亲都没定,玉儿不可乱说。”
“繁文缛节是做给外人看的,姐姐和姐夫心意相通何必在意那些俗事。”
“玉姑娘的性子像极咱家的人,芙妹瞧着最像谁?”
“除了外公还会有谁?”
“还有我。”
“杨大哥跟外公不同,外公没有你那么纠结,玉儿的性子跟外公极像,活得就是自个高兴嘛,杨大哥活得是自个受罪。”
“你心里有我我就不纠结。”
过芙二人并肩而行,话锋一偏不经意间把梅落玉排挤在外。小女孩好笑地瞧着面前的一对璧人,在心底偷偷笑道,想挤入他们中间可非易事,自然温馨的情愫流淌彼此间,连外人都被他们恬然的气氛感染着。她快走几步率先转过一道急弯,向着大山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