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人再次跃上树枝,芬妮倒是熟练了些。他们再次观望,只见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围绕着一座巨大的祭台。祭台的外围罩着一圈彩色的绸缎,上面放置着一圈蜡烛,算来有二十四根,排列圆圆整整。看似二十四节气的排列,只是还未点燃。
祭台的中围是一圈草垛,有十二堆,各堆都用木栅栏围着,使相邻的草垛相互碰不到边。仔细一看,每堆草垛顶着不同数目的草尖,依次是从一到十二,可以看出是十二时辰。
祭台的内围是八张长桌的一圈排列,各桌上摆着不同的水果以及不同样式的稻草人偶,却形成了八卦之势。
祭台的正中心竖着不知是何的高大物,被红色帐幕蒙着,顶头是一团彩色绣花,看起来像是以祈福之用。
那么整个祭台只有帐幕外的较广阔的一圈是空地,法师手摇铜铃,围绕着帐幕摇头晃脑,腿脚还不忘跳祈神舞。
如此这般,持续到了黄昏。芬妮和雪城爱有些困倦,干脆坐了下来,以枝为椅。芬妮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我是不明白,祈福就祈福呗。整那么奇怪的装扮,还要作法那么久。”
“我没猜错,这个法师此时是在扮演传说中的春神句芒。听闻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主掌春季、农事。”另一棵树上,白泽解惑道。
“这位少侠说的很对。”忽听见树下书生的声音,四人循声看下去。甲乙继续说:“就我所知道的,在这个村子里,每临春祭,若是季节不对,就会有一个大法师开坛做法。”
“村民们信奉句芒神,深信句芒会庇佑百姓年年丰收,所以法师就扮成句芒神的样子,以祈风调雨顺。”
“开坛做法只是春祭的前奏,明天才是春祭的正式开始。开坛做法只是为了保春祭顺利进行的一个复杂法事。它需要从子时一直举行到亥时,每三个时辰就是法事的一个流程,流程分别为颂星、赞岁、舞木、祀神。”
“你们方才一直所观看的就是舞木这个流程。”
“要做一整天!那我刚刚为什么嘲笑他?”芬妮突然感到愧疚布满了全身。“我也是。”雪城爱尴尬得满脸通红。树上只留下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说时迟那时快,芬妮起身一跃,跳到了书生面前,恭敬地问他:“那么,公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甲乙思虑了一下,便拱手回答:“姑娘,大抵是将近酉时。”
“酉时,就是祀神的开始吧?”不知何时起,雪城爱已然站在了芬妮身边。
“两位姑娘不如先去看看,很快就有大场面了。”甲乙谦恭一笑。
重新回到树枝上时,正巧远方传来铜钟声声,是在诉说酉时之声。
且看那法师掀开帳幕,向天空一挥,帳幕便覆盖了上空。然帳幕掀开后是一尊布满闪电青光的青龙雕像。青木上青龙雕像蜿蜒缠绕,直到青木的最高处,雕像张着一张大口。
大法师起头跪拜青龙雕柱。
它分明只是一尊玉雕,彼时却忽然活了,身体蜿蜒活动,那颗头便伸到了低处,向四周喷出雷电,伴随着咆哮轰鸣。只一瞬,中围和外围的草垛和蜡烛都被点燃了。然,内围的桌子毫发无损。
四人都被这场面震撼到了,尤其是那响雷般的轰鸣咆哮。却只见村民们都不惧怕,只是俯伏在地跪拜着祭坛上的青龙。看来他们早已习惯,并对此神兽深信不疑。
青龙再次发吼了一声,再次缠住了玉柱,满身散发出青光,就变回了一尊青龙雕像。
“听闻这是祀神礼。”穷奇说。
“啊?祀神礼不是你们兽才有的吗?”另一棵树传来芬妮的发问。
“快看。”雪城爱嘘声说。
彼时天空已经变黑,日落入夜。九苍村便同时亮起了万家灯火。
忽然听见轰轰烈烈的号角声,四人循声望去,从大街上浩浩荡荡地行来一群吹号者,村民们起身让路,吹号者便围绕在了祭台四周。吹号声响彻天空。
再然后从各家屋檐下飘来数只灯笼,浮停在了吹号者们的上空。
吹号者后来停止了吹号,紧接着村民们就到四围敲锣打鼓,孩童们则聚在一起舞起狮来。
帐幕下,火堆、蜡烛、灯笼交相辉映;帐幕外,万家灯火万家心。
在四个同行人看来,此情此景有道是:
恰逢祭日迎祈年,巧观坛台舞木神。
紫电青霜自帐出,太阴盘旋燎星烛。
众民敬拜祀春神,号角翻涌湮仇敌。
光火阑珊万灯明,锣鼓喧天千声起。
两个姑娘看得心痒痒,便跳下去问村民她们可以敲吗?
得到的是村民和善的回应:当然,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敲锣打鼓。
她们分别得到了锣,仿佛无师自通一般,她们能跟随着村民们的节奏敲锣。
这个万家通明的场景,茂树之下是一片阴影。而阴影之下的穷奇不动声色地看着树下的兴致上头的两人,尤其是她。浅浅一笑道:“这两人玩得很开心。”
“这样就方便我们独自办事了。”站在更阴影处的白泽眼中闪烁着精光。
“当然。”穷奇瞟向白泽的眼睛里弥漫着自信。
“你们俩也来敲锣……哎,他们两个人去哪了?”芬妮停止了敲锣,疑惑地四处观望。
“是啊,白泽穷奇呢?”雪城爱此时也才注意到。
“不用管他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悄悄话,能说不愧是‘黑白无常’吗?”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拉扯,雪城爱低眸看去,是那个恶作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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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流光静躺在树影之间,凉风徜徉游走于树枝之间。
芬妮挑灯,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行走于林森之间,生怕什么东西绊倒了人罢。
突然看见前方的木丛之间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眼前一亮便奔跑过去。跑到此前便蹲下身,小心拨开灌木,看见一朵扶桑花开在草野中。
轻声一唤:“扶桑~”
朱槿花间吐露出一团红色的光球,光球化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她揉了揉刚睁开的眼睛,看清来人是谁,便尊敬行礼:“芬妮公主。”
芬妮优雅地回应:“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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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浮光掠影之间,对面人撑着舟,渡过了一河清辉,来到这岸。
对面人一身黑紫,披袍蒙面,半月银辉之下,她的眼睛闪烁着紫色的星光。
白泽的神情满是笑意的春光,躬身行王室礼,意气风发。“灵魂摆渡,精卫。”
他起身,精卫无衷,只是摆了摆手,说:“我将我保留着记忆的一缕神识脱离,灵魂摆渡,如今,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当然明白。”白泽黯然失笑,“可,为微不足道的我,承受这般,值得吗?”
她哑然说道:“不值得,便不会这样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们,长话短说好吗?”
“好。”白泽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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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烛光摇曳的庙宇之中,雪城爱看着鬼影摇曳的四周,有些惊惶。她跑向庙宇的大门,到门槛前却被来人拦住了去路。
雪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警惕地后退连连。她嘶声质问:“甲乙,你为什么要将我抓来这里?你到底要干什么?”
甲乙优雅地拱手鞠礼,微笑着对她说:“不必担心,姑娘,是我们的宫主想见你。”
后来甲乙的身后缓缓走来一身闪电青衣的女人。一身清冷和威严震慑了雪城。
“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女人问她,她却有些迷茫。摇曳的烛光突然烘托出鬼神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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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河倾覆的草地上,穷奇和句芒大汗淋漓地躺在草地上,一旁插进地里的黑曜剑与双龙剑化沙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穷奇发出一阵豪放激昂的笑声,慷慨地说:“句芒!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子慷慨淋漓地打斗多久了?”
句芒看向他,没有任何一点犹豫地回答说:“四千年。”又遥望星空,“因为我忘记她的次数,我记得清清楚楚。”话语里隐藏着忧伤。
“她?”穷奇思索,“是诅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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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