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在晚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时常会想一个问题。是让爱人在最爱他的时候离开他更痛苦,还是让爱人在最恨他的时候离开他更痛苦。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后他拿着那张撕烂又被重新贴好的合照放在胸口。请在最后一次听清我的心跳吧,他终将停止跳动,也不能再为你心动了。
滑落的泪不断,他哽咽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一直喊着“刘耀文,刘耀文,刘耀文。”似乎喊他的名字就可以不再疼痛,喊着喊着才慢慢在即将破光之时睡下。
起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疼痛感仍席卷全身。时日不久,他觉得自己的气血就像雪国的雪一般。他突然真的想去那雪国看看,让那白雪覆盖他的尸骨,埋藏他对刘耀文的深深爱意。
他和马嘉祺说他想去雪国看看,收拾好了行李和准备好护照只要他一句话他就想早些出发。他不舍在这里的刘耀文,但他要亲自断了自己的痴念。不要打扰他了严浩翔,他值得有更幸福的人生,是你亲自抛弃他的。
是了,为了让他放手狠狠伤透了他的心,为了让他心安理得厌恶他,为了让他对自己离开可以轻而易举割舍。
对不起刘耀文,以前说的话都不能作数了。
下辈子如果你还想遇到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再食言了。
“哥,准备好了吗?”
“嗯,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打算了哥,你也知道我……”
“我明白的小翔,我们去看雪。”
“好。”
马嘉祺裹紧了他的衣服,眼眶泛红,他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落不想让弟弟反过来安慰他。哥哥知道,哥哥能为你整理衣服的日子不多了。他知道,弟弟此番一去就断了所有的念想。
“你有和他说吗?我们去日本的事情。”
“嗯,说了。”
“他果然没来,看来确实很恨我,做得好。”
“小翔,要是他知道了怎么办。”
“起码少让他痛苦一段时间吧。”
与其让他为我彻夜不眠,与其让他为我掉落眼泪,不如让他痛恨我,痛恨到诅咒我怎么不去死。亲爱的,你一定要恨我。下辈子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赎罪。
他们离开了中国,去往早已一片银白的雪国。有些积雪早已深过膝盖,严浩翔开始幻想如果自己躺下沉陷在冰雪里会是怎么样的感觉,会窒息吗?会看不到光亮吗?像坠入无边的黑暗一样,可他的内心却很平静。
“哥……你知道《雪国》吗?”
“读完后你会发现,生命终将归于虚空,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
三个月后马嘉祺回到了中国,在家的附近找了一块坐北朝南的净土作为严浩翔的墓地。他取下来脖子上的围巾,发觉此时的温度不像那一日雪国痛彻心扉的冬那般冷。他把那张合照放在墓碑旁,祈求下一辈子弟弟要永远健康,要好好吃饭,要每天晚上都能不被病痛折磨,要睡个好觉。
“这一辈子你总让我操心,我没少说教你。”
“罚你下辈子还要当我的弟弟,我一定要多说你几句。但倘若你身体健康,我一定不再说教你了。”
“哥哥想你了,小翔。”
又过一年后,宋亚轩撞见马嘉买了一大束白玫瑰和白菊花。不知怎的,他觉得马嘉祺更瘦了,也更孤独了。他跟了上去,却停在了墓地之外,他第一次见到马嘉祺没有形象地崩溃大哭。直到他终于冷静下来离开,他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到了墓地旁,看到上面写的名字—严浩翔,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泪不自觉滑落两侧,他的心脏突然在抽痛。
在严浩翔离世的第一年里,刘耀文终于知道了这件冰冷的事实。一段段相处的画面划过他的脑海,变成一针又一针,刺到他的心脏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痛。无尽的绝望包裹他的身躯吞噬着他剩下的所有希望。
他只说了一句,“严浩翔,你又抛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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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本身就是一种徒劳,镜中的雪,越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