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间

李雯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一张字条放在玻璃上，张莉看见纸条上写着：

耳鼻喉科主任感染新冠肺炎病逝。

几秒钟后，李雯拿走纸条，迅速走远了。还在工作的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感受各种情绪。

张莉呆呆地靠在门上，眼泪默默地流个不停。

回忆起自己刚毕业到科里的时候，护士长是如何严格要求自己，生活上又是如何照顾自己。一边挨骂一边被宠的日子里，她还和同事们私下里说护士长是个老妖婆，搞大棒胡萝卜政策。那样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而今天，护士长的爱人，耳鼻喉科主任就永远地走了。

在医院工作了一年多，张莉发现这个工作想找对象有多难。有多少人受得了女朋友日夜颠倒没有节假日顾不了家。所以很多人都是找的同行，因为容易互相理解。可是，现在看来，还真不能找同行。当病魔肆虐人间时，夫妻都是医务工作者就意味着一个家彻底失去了所有的顶梁柱，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现在的工作量，年轻人的生理、心理都已经到了极限，何况已经是中年人的护士长，她已经多少天没有休息了？她又如何接受得了爱人离世的事实？

站在隔离小屋里，张莉并不能看见护士长，但是她可以想象平时总是梳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的不苟言笑有一说一的护士长，是如何地隐忍着情绪跑进办公室才敢嚎啕大哭。

张莉打开手机上的日历，数着日子，还有几天我才能出去，出去帮助她们。这几天，我得好好休息，才能以精神饱满的状态投入战斗。

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3天后。

病房里。

1号床的产妇从ICU回来了，情况转好。小李和小王都为这个勇敢的新妈妈感到高兴，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产妇家属又不在，他们从来也不好意思跟她说话。

“李现，恭喜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李雯一边配药，一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那我呢？”

隔壁小王也激动地问着。

“你的化验结果还要等一等。”

“哦。”

小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了床上：

“天天躺这，快成一条蛇了。坐也卧，站也卧，卧也卧。”

李现看着护士戴着游泳眼镜，好奇地问道：

李现“今天怎么戴这种眼镜？”

“护目镜没有了，先拿这个凑合一下吧。”

李雯说话总是很利索，没有多余的话。很快，她就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李雯给李现送来了一束鲜花，然后大家在医院门口的阳光下合影。

“人来齐了吗？”

“院长来了。”

许久不见阳光的李现抬头望去，刺目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白大褂，一瘸一拐的朝大家走了过来。

“恭喜你，李先生，你是本院第一个出院的患者。”

李现看着院长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尴尬地笑笑，双手合十举了个躬：

李现“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悉心照料。握手就下次了，我怕传染给你们。”

“下次？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院长开玩笑似的笑了。

李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地笑了。

“你现在是健康人了，不过回家后还是要多休息。”

李现“院长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李现说着不禁看了一眼他不灵便的双腿。

“哦，老毛病了，没什么的。大家合影吧。”

李现“等一下。”

李现摘掉了口罩，然后微笑着说道：

李现“好了，现在照吧。”

对着镜头，他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一个v。这场与病毒的战役，湖北加油，中国必胜！

医院隔离小屋里，张莉收到了李雯发过来的李现和大家的合影照片，看着自己的爱豆和同事的合影，她叹了一口气，怎么自己就那么倒霉，没赶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这时，李雯又发了一个视频给她，张莉打开了视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