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阵喧哗打破了僵局,人们口中说着到放天灯的时辰了,便都纷纷涌向湖边。
南宫羽纤立刻望去,却是不及白玉堂反应快,牵着她手便朝人群跑去。
白玉堂握紧,不是要放天灯,去晚就来不及了。
南宫羽纤…嗯!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跑的,偶然见他回过头来瞧自己,脸上是带着笑的,他笑的像个急着去买糖果的孩童一般纯真,她看在眼中亦忍不住唇角弯弯,这一瞬她眼前恍惚,万家灯火不及其笑明媚。
山雪消融、磐石有裂,拂柳嫩芽悄然初现。
江雨泽欲追去,却叫小白来一把拉住,热络的拉着他非要替五爷表达歉意,一路上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故意拖缓他的脚步。
远远的他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自家五爷,自然也能连带着看到被五爷紧紧牵着手的南宫羽纤,眼中不仅流露出欣慰。
终于穿过人群挤到了前排,售卖天灯的小贩挨个推销着自己的灯,白玉堂正要买被赶上来的江雨泽叫住。
江雨泽五爷,我来付吧。
不等白玉堂拒绝,江雨泽先行把钱给了,这次白玉堂没说什么,而是拿了灯就带着南宫羽纤去了一旁宽敞些的地方。
江雨泽见状不知管小贩要了什么,再次来到南宫羽纤身边,而她也正等着他一起过来放天灯。
南宫羽纤我看他们都往灯上写字,可有什么说法?
江雨泽民间传闻在天灯上写下心愿,天灯会带着人们的愿望升空,最后被天神所知,愿望便会实现。
南宫羽纤真的假的,那我也要写。
江雨泽都给你准备好了。
江雨泽笑着摊开掌心,原来他刚是去管小贩要了几支炭笔。
南宫羽纤对他笑着,随后拿了两支炭笔交给白玉堂一支,思索着自己应该许什么愿望。
白玉堂是不信这些的,但不忍她失望便也静下心来想着。
不多时江雨泽已经写好并点燃了天灯,举着灯等待他们。
南宫羽纤阿泽,你许了什么愿?
江雨泽…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江雨泽脸颊微红,腼腆的垂下眼眸,却忍不住抬眼看她。
南宫羽纤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本想着要许什么发财暴富的愿望呢,结果人家阿泽搞的这么浪漫,比起来她这些就显得俗不可耐了。
南宫羽纤白来你呢?
白来我呀,我自是希望爷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白来停笔,写下最后一个乐字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白玉堂怎得光问旁人,你许何愿?
南宫羽纤我……
她还没想好,脑子很乱,环境也很嘈杂,让她静不下心来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难得的机会若是浪费就太可惜了。所以她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心慢慢的开始平静下来。
一时间世界仿佛静止,变得无比安静,只有阵阵微风抚过她的脸颊,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愿了。
南宫羽纤微微扬起唇角,开始动笔,而白玉堂看着她的过程中,也知道了自己的愿望,悄悄在灯上不起眼的角落写下。
白来姑娘写了什么?快跟我们说说!
南宫羽纤有些人天生就不值得被爱,显然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很差我知道。
南宫羽纤但后来对我好的人越来越多,我想我不应该辜负这些人,所以我希望我能变得越来越好,变成值得被爱的人。
没人了解她的灵魂,大千世界人来人往,虽有外公和苏雪,她却始终孤寂。而现在得到的温暖,也不过是这幅皮囊的赋予,如今她只不过是一个霸占了别人应有爱意的强盗,所以如果没有这具身体,她应该还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几人默契的陷入一阵沉默,白玉堂想着,是否没见面的那几年她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否定自己。但至少从这次重逢开始,她一直都很好,并不是自己口中那种不值得的人。
江雨泽心中更可谓五味杂陈,他不知何时对这姑娘有了倾慕之情,他所认识到的姑娘,是活泼爱笑性格爽朗,待谁都极好的。却不知她笑容之下,心中竟荒芜一片,让人心痛至极。
看他们的表情都变了,南宫羽纤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过一时感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怕他们多想只好笑着打趣。
南宫羽纤我就是谦虚一二,你们干嘛都这幅表情。
南宫羽纤白大哥许的什么愿?
说着南宫羽纤就要去看,白玉堂急忙放飞天灯,面上从容不迫,心里却乱作一团。
南宫羽纤真小气,干嘛不让我看?
白玉堂手滑。
南宫羽纤所以你写的什么?
白玉堂……无非就是,乾坤朗朗得见青天,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南宫羽纤嘴角一抽,不过这也像是白玉堂会写的东西,她也想不出除了这样的话,他还能有什么多浪漫的心愿。
白玉堂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开,静静的看着那盏灯升上夜空。他身后是水映明灯苇絮漫天,周围烛火光晕与飞絮如雪纷纷落在身上,衬得他眼眸涟漪轻荡,正如写下的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羽睫微颤,轻叹口气。有些事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不可想…不可说,亦…不可为。
天灯被纷纷放飞,每一盏都寄满心思,汇聚成长河融进星汉。

………
灯也放了,人们各自散去,有的去游街,有的去放烟花。白来心念一动不愿辜负此景,吵着嘴馋想去买酒喝,白玉堂本打算同他一道去,买了就回府衙,谁知白来却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继而拉过江雨泽。
白来爷,我都这么大了丢不了,您要是不放心公子陪我去,反正我俩也得一道回去。
江雨泽啊……正是,五爷大可放心,我去吧。
这番说辞江雨泽无法拒绝,因为他就住在悦来客栈,又怎么好意思让白玉堂来回折腾。
于是打了声招呼白来就拽着江雨泽走了,让他连话也没和南宫羽纤说上一句。
只不知何故,突然剩下他们两个竟有些尴尬起来,幸好湖面经过一艘小船,是供游人划船取乐的。
南宫羽纤心血来潮叫停了船家,也想趁着美景游湖一番。
南宫羽纤白大哥,时候还早,咱们坐船游湖好不好?
白玉堂嗯。
白玉堂轻轻点头,先一步上了船,随后朝岸边伸出手,为免她鞋袜弄湿,并未让她上前,直接拉她上来。
二人坐在船内一时相对无言,但老是这么干巴巴的坐着就太无聊了,忽然南宫羽纤想起白天的信,也不知白玉堂看了没有。
南宫羽纤对了白大哥,今天白来不是给你一封信,你看了吗?
白玉堂还没。
白玉堂竟忘了这事,经她提醒才拿出信来拆开一看。
信是他大哥卢方所写,也没什么特别,只说四位哥哥甚是想念他,近来无事便打算带上自酿的芦花白来开封看望,并说不出七日就能抵达。
南宫羽纤眨着大眼睛,在等白玉堂把信看完,他一放下就立刻好奇的问道。
南宫羽纤谁的信?
白玉堂几位兄长要来,所以写信告知。
南宫羽纤哦。
她点点头,还以为是自己那便宜爹写来的呢。
不过白玉堂的兄长,应该各有本事吧,不然就他这个臭脾气,谁能管的了。
此时船家开口,指着湖面两侧为这繁华美景所赞叹。
船夫这汴梁已许久不曾有过灯会,当真是极美,公子姑娘何不夜赏一番。
南宫羽纤这就来。
南宫羽纤透过窗看向外面,灯火辉煌烟火绚丽,的确是从未见过的震撼景色,立刻起身来到外面,坐在船头同船夫一起观看。
白玉堂紧随其后,挺拔身躯立于船上,微风将他面具上的流苏吹的飞舞。
芦苇絮像鹅毛般漫天飞扬,他们在船上,仿佛置身江南画卷一般。
船夫一时兴起,忍不住高歌一曲,唱的是太平盛世,心海辽阔。
南宫羽纤笑眯眯的在旁捧场,时不时还俯身用手撩起水花,朝着白玉堂洒过去。
水渐到他的面具和脸上,他微微皱眉,却难得没有恼,无奈的看着她笑。
一曲唱罢,船夫打量起他们,男郎意义风发静如玉树,女娃明媚貌美动如脱兔,他们一静一动佳偶天成。今夜他这艘船载了许多对璧人,唯独他们两位最是与众不同,人家都是浓情蜜意携手相依,只有他们嬉笑玩闹,一个只管调皮放声大笑,一个百般宠溺笑而不语,当真极好。
船夫姑娘可会唱曲儿?老朽见多了墨守成规的女子,姑娘这般机灵可爱却是头一回见,若不嫌老朽唐突还请姑娘赐下。
南宫羽纤您言重了,那我献丑唱一曲。
南宫羽纤依旧笑眯眯的,端正了身子,忽然觉得有一首歌最适合此情此景,于是便一展歌喉。
(烟雨唱扬州——派星儿。)
南宫羽纤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
南宫羽纤刀切莲藕丝不断,山高水远情不离。
南宫羽纤雨绵绵情依依,多少故事在心里。
南宫羽纤五月烟雨蒙蒙唱扬州,百年巧合话惊奇。
南宫羽纤善恶皆会得报应,福祸自然有天理。
南宫羽纤姻缘桩桩似线牵,万事幽幽当自立。
南宫羽纤雨绵绵情依依,多少故事在心里。
南宫羽纤五月烟雨蒙蒙唱扬州,百年巧合话惊奇~
船夫妙哉妙哉!姑娘好歌喉,这首歌听的老朽仿若置身烟波仙境。
船夫沉浸在歌声中,连摆渡都忘记了,停下动作开怀大笑,连连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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