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人妖共处的地步。
“呼…”
满身泥尘的少女靠在木桩上,将头侧倚在膝盖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上来耳朵尖的她,隐约在树丛中听见救命二字。
少女垂下眼眸,紧张不安的揪着衣角,犹豫着去还是扒开了杂草丛生的树丛。
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满身伤痕的人趴在树丛里面几乎拼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声救命。
没有找到人,却找到了一只‘猫’
在余光中少女瞥见了一抹白色。
“啊,原来是只猫啊。”
那只‘猫’通体雪白,只是脖颈处有一道极深的血口,周围的皮毛还挂着浅浅的淡樱色。一双璀璨如宝石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她,一副你是智障吧的表情。
有些…妖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几乎抓不住。
少女强烈的摇了摇头,似乎要把那个可笑的念头甩出去。
桃子啊桃子,你居然对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用妖娆二字来形容,好歹你也是读过几天书,这他妈书都读哪去了??
颤抖着将那坨白色物体抱了起来。
咦,这毛看起来就很软很舒服……
少女二次摇了摇头,叹息着自己今天为什么有这么多可怕的想法?
“…好想告诉你,我其实是兔子。”
欸,这只猫居然是只兔子,好诡异哎,但是尼玛这里没人却有人说话不是更诡异吗?!!!
尖叫四溢,怀里抱着的那只白色物体感觉已经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你能听见我说话?”
“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兔子精。”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兔子精三字就会联想到盘丝洞??!
然后某桃子就鬼使神差的说出
“那是白骨精?!
怀里抱着的白色物体有些炸毛,续而说到。
我是兔妖,神他喵的兔子精!!”
“可是你……
她很想说那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兔子精,话到嘴边却被另一句话给代替了。
“有人形吗?我不想抱着兔子。”
其实并不是桃子不想抱着她,而是违背了她的高冷人设。
关雎垂下眼眸显出一副慵懒之色,同时也悄悄盖住了眼底那一丝丝不可多得的失落。
浅浅的光簇笼罩着她怀里的兔子.紧接着一片白光袭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白裙,干净的没有一丝污垢,像光一样。边角还用着胡萝卜色的线绣着波纹,一双纤长白晳的腿没有一丝伤痕,娇嫩如水。纤瘦的脚腕上坠着两只金环,身段窈窕……但是……但是神tmd居然没有脑袋……
桃子一脸惊恐的盯着她,几乎快要猝死。
“…为什么你没有脑袋??”
为什么你没有脑袋,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啊喂??!
“我的头在女巫手上。”
关雎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按理说声音也不算难听,甚至还有点好听。但是……为毛……我有点…惊悚啊????!
“你这样我好害怕。”
桃子有些惊恐的垂了垂眼皮,对于这种没有脑袋还能说话的人哦不对妖,多少到底还是有惊恐的。
“胆小。”
“要不你还是变成兔子吧。”
关雎轻叹一口气。
“帮我从女巫手上拿脑袋吧。”
桃子吞咽了一口唾沫,啊这.要我去抢你的脑袋???!哈哈哈,我怀疑你在跟我开玩笑。
“晚上吧。”
“你开心就好。”
兔子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卧在她的怀里一言不发。
黑暗渐渐笼上墙根,最后一抹光束也被吞噬干净,万物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桃子捻着袖口的衣角,眯了眯眼眸,有些惊恐的抖了抖双腿,一脸诧异的盯着怀里那只卧着睡觉的兔子……他妈的,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睡觉????!去偷的是你的脑袋,又不是我的脑袋,为什么你跟个旁观者一样啊喂?!
在最黑暗的地方有一座最黑暗的城堡,四周的泥土也是黑色的,荒芜寸草不生。
“我的脑袋在二楼的女巫偏殿。”
“我日??!”
关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本就草木皆兵的桃子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诶,这个脏话是不可以随便乱讲的。”
关雎一脸苦口婆心的劝着她。
桃子开始怀疑她跟关雎过来拿她的脑袋是一件正确的选择吗??!为什么我有一种想捏死她的感觉。
“那边有一扇窗户是坏的。”
在黑色荆棘藤蔓丛生的窗边,左侧的窗翼果然关不上,在阴冷的风中吱呀乱摇着。
桃子蹙着秀气的眉头,撑开破败的窗翼,毫不温柔的把怀里的兔子丢进去。
耶比耶比,终于出了一口气。
随后单手撑在窗边,左脚踏在墙根上,一个翻身……完美的卡住了……
哈哈哈,揉着腰的兔子在一旁肆无忌惮的笑着。
“……把我拉进去,笑个屁。”
好死不死,终于是从窗户进来了。
谁知这女巫竟然有恋黑的怪癖,诺大的城堡里竟没有一丝丝光亮。
反正就是一路摸爬滚打爬上了二楼。
最后对上了一双如水的眼眸.那是女巫,她似乎早有预谋,却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那眸里沉着平静,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抹惊愕,随即被尽数掩盖下去。
黑跑下的右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一如那些在地下盘根聚集的黑暗,正在预备着……吞噬黎明。
飞蛾扑火,终是无果。
关雎眯了眯眸子.后腿微微弯曲,就像是狼准备猎杀食物的最后一个动作。
“喂,你有没有把握……”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刚买回来崭新的风箱突然没电了。
“?”
桃子指了指窗外,顺眼望去,黎明和黑暗正在共处于同一片天际,但细细去看,是黑暗正妄图吞噬黎明,当最后一抹光线被吞噬,一切都会陷入黑暗,无休止的黑暗。
早该想到的…
“脑袋还你也罢.到最后,你也只会带着这个脑袋陷入黑暗。”
隐匿于黑袍下的女巫突然抬头,她不像别的女巫那样苍老,白皙的脸颊上毫无一点褶皱的出现,微微外泄的金色长发显不出一丝白,她就像活过上千年的妖姬。世人只知道她有幅美丽的皮囊,但不知道的是,这副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令人恶心的苍老的魂魄。
尽管没有人知道她这副容颜是如何保持上千年。
把脑袋装回自己的身上,是一个奇妙的旅程。
怎么看这么惊悚。
“…你有没有办法……”
她扭头去看,却直视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还盛着不怀好意的盈盈笑意。啊这.桃子甚至在思考她帮这只兔子拿回脑袋是一件好事吗?
“别怕啊…你一定不会死的,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她突然特别认真的说,认真的让桃子怀疑她是不是那只兔子。
关雎突然笑了,更让桃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却没有发现隐匿于笑意中的沧桑。
她划开了自己白皙的皓腕,点点鲜血沾湿了白裙角,发丝凌乱,眸光微唳。就像……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这会不会…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桃子微微愣了愣神。
鲜血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脚下逐渐汇聚成祭坛,而她就站在祭坛中间。与其说像施法者,倒不如说……她更像祭品。
桃子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啊…那只兔子明明就是无利不占啊……怎么可能…
她忽然就发觉了那抹笑意之下的沧桑,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她说的那句话。“别怕啊…你一定不会死,因为我会保护你。”她怎么就知道一定不会死,对啊,她怎么知道…因为她献祭了自己。
她抬眸,似乎在求证,却对上那双没有反驳的眼眸。
桃子忽然就懂了,她为什么一定要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化阵,因为她已经算好了,从自己反应过然后跑过去献祭已经开始。她不过就是一界凡人,靠什么中断法阵……真贼啊。
但是…但是她想到了这么多,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愿不愿意。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嗯。”
“我其实就是你找回脑袋的一个工具人。”
“……嗯。”
“那你有没有……”关雎反问。
“没有。”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但‘没有’二字却字字诛心。
“我有。”
“嗯,我也有。”
你骗了我一次,我也要骗你一次。
祭坛上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然后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扇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