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
奴人院后园的梅花树下，月光照不到的那片阴影里，一人正跪着伺候皇上。
皇上的脸上写满了不爽，推开他，整理好龙装，看着累得侧躺在白色雪地里的奴才，嘲讽道:“看来，必须把你送去伊人院好好调教才行。”
小奴才撑过一阵乏力，重新跪在皇上面前，含泪磕了几个头。“皇上，不要把我送那里，求求你...”
皇上抬起那小奴才的脸:“你叫我什么？又惹我生气！”
“皇上，奴才怎敢？只是着实提不了皇上兴致，不如寻别人去？”奴才被捏得脸疼，皇上倒是来了兴致，两只手一起蹂躏那比雪还纯净的脸。
“寻别人是肯定的，那些轮不到你去管。我生气的是你对我的称呼。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你该怎么叫我，嗯？”
奴才低下头，嘴唇颤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逸清哥哥...”
充满颤音和顺从的声音，软软地直击常逸清的心脏，他表情温柔了很多，一把抱起叶瑜:“这就对了，瑜儿乖乖的，哥哥送你西域新进的貂皮。”
常逸清在叶瑜脸上蹭了又蹭，把人抱进屋子里，让他坐趴在自己身上，抱紧。
“瑜儿，你好坏啊，成天勾引我，我都不想上朝了。”常逸清摸着叶瑜的脸，看了一会儿感叹道。
他碰上了叶瑜的软唇，舔了一会儿，不满道:“瑜儿乖，把嘴张开，让我进去。”
“嗯...”叶瑜听令张开嘴，离开地面的不稳感让他不禁搂住了常逸清的脖子。
叶瑜哪里敢违抗皇命？皇上怎么样，他有什么资格埋怨？他今天正睡得昏沉，被常逸清撤出温暖的被窝，二话不说拉到花园就强势地对他做侮辱性行为。
他只穿了一身里衣，跪在冬夜的雪地里，早就冻僵了，常逸清竟然还不满。
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不好过呢？
一个很长时间的深吻，叶瑜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鸡鸣声声不断，天边也出现了绯红，昨晚房檐结成的冰棱子碎了一地。
常逸清把他放在床上，撩了撩他的头发:“瑜儿再睡会儿，天才刚亮。”
叶瑜乖巧地点点头，目送威风堪比圣龙的皇上走了出去。
确定皇上走后，他也起床了，主管大人让他今天早上，把前两天堆积在路的大雪清扫干净。可笑皇上锦衣玉食从来不管奴才们的生杀予夺。
两天前骤冷的天冻死了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奴才，其他人冷漠地把他僵硬的尸体扔到了路边，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他们的活儿，怎么做都做不完似的，叶瑜吹一口热气，跺了跺脚，才恍惚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
上午过去，奴人院的路上只有一小节没有雪，不过很快又被新下的雪覆盖。
叶瑜似是站不住了，蹲下抱紧了身体，想歇一会儿。
“偷什么懒！给我干活去！”主管大人一棍打来，叶瑜一下子栽在地上。
那木棍虽细，但是下手狠，他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嘿，怎么打一下就不行了，别装死，快点干活！”
叶瑜倒是期望自己不行了，死了就可以解脱，离开奴人院，但是他越是想死就越是逼自己活着，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个样子死去，这样只会得到别人的唾弃。他要在人生最璀璨，别人最羡慕的时候，死去。
这是他给自己的活下去的意义。
只是这深宫，他逃不出去，他甚至逃不出奴人院。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望，奴人院施加在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不是人能承受的，他们不把人当人看。
“嘶——”
主管大人揪起叶瑜的头发，把他扯了起来:“一上午就扫这么点，看来必须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偷懒！”
主管大人下手没轻没重，棍棍打得叶瑜忍不住想逃。
“还想逃？看我不打死你！”
死？叶瑜早就想过，可是，凭什么他的生死由面前这个人决定？
叶瑜趁他说话空隙，跪下求饶:“主管大人，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会偷懒了。”
主管大人看他示弱，又被跪拜，就收手了:“哼，没出息的东西！下次再让我看见就不好这么算了！”
“是，主管大人大恩，小的感激不尽。大人这么善良，一定会升官发财。”
主管大人听着他的话，不禁嘴角勾了勾，笑道:“你倒是挺会说话，长得还不错，我决定把你安排去福隆院打扫，圣上偶尔会去那里看湖景，说不定圣上能看中你呢。到时候飞黄腾达，可要好好谢我。”
“主管大人，我是男人，皇上怎么会看上我？”叶瑜内心是拒绝的，他想要正常的生活，璀璨的人生，求任何人都不想求常逸清，因为是他害自己沦落至此，仇人的恩情，不要也罢！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看你听话才给你透露一下，咱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本官不止一次看见皇上和男的厮混在一起。你看起来比他们还好看，瞧瞧这红扑扑的小脸，老臣看了都忍不住想亲两口。”这不细看也罢，一盯上叶瑜粉嫩的唇，主管大人捏着叶瑜的下颌，撅着嘴就想亲过去。
叶瑜一脸惊恐地往后退着，被围在了墙角。
“怎么还害羞了？我对你这么好，让我亲一下又不过分。”
叶瑜推搡他，苦笑道:“主管大人，奴才是待罪之奴，你亲了我岂不是沾了我的厄运？”
一听到厄运，主管大人猛地后退几步:“真是晦气！我怎么忘记你是个脏东西了！哼，还是别去打扰皇上了，省的对皇上不利。”
“是。”叶瑜拱手道。
“哎～主管大人也不能这么说。”一个浓妆的妇人走进院子里，“主管大人，你瞧瞧这脸，可是皇上喜欢的那一类！他若是被皇上选中，我们也能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他是待罪之奴，冯嬷嬷要对圣上不利吗？”
“圣上什么人？你跟圣上比？九五至尊，可以给我们带来福气的人！”
“那也不行！咱们圣上容不得被这种污秽玷污！再说若是圣上查起身份，咱们也要受到处罚！”
“你这个老不死的！对咱们都有好处的事，你就不能胆大一点！...”
叶瑜默默地走到另一个院子，不想听他们争吵。不进还好，一进去发现一个人躺在雪地里，呜咽着。
他连忙上前查看:“你没事吧？”
“冷，冷，我好冷啊，呜呜呜...母亲，我好想你...”
“坚持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保暖的！”叶瑜先把人拖进房檐下，然后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就匆忙地走回他的屋子里，把扔在床底下貂皮大衣扯出来，又回去盖在那人的身上。
暖和起来后，那人连连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叶瑜微笑道:“没事。”他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正常的话了，他很珍惜。
“我叫冯芒，你呢？”冯芒围着貂皮大衣，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叶瑜。”
“呜哇哇——叶瑜，让我抱抱！好久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冯芒蹭着叶瑜的脖子，鼻涕都流到他身上:“都是我那不争气的爹，非要去勾结野贼，把全家都害惨了，呜呜呜。”
叶瑜一听原来是个小少爷，遭遇和自己也差不多，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什么都要往好的方向去看，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转机呢？”
“小叶，这个衣服给我好吗？我好冷。”
“嗯，你穿着，我要先去把活干完，先走了。”
“谢谢！”
“没事。”
冯芒有了貂皮大衣，干活都来劲儿，然而精致的大衣引起了主管大人的注意。
“站住，你这谁的衣服？”
冯芒裹了裹，道:“我的，怎么了？”
“你的？这种大衣是西域的精品，只有皇族才有几件，你从哪里偷的！”一棍就打了上去，冯芒害怕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
叶瑜看见冯芒被主管训斥就知道自己失算了。这里是奴人院，怎么可能有那种大衣。
他走过去挡住冯芒:“主管大人...这是我给他的。”
“你偷的？又是你，叶瑜！本来以为你还算是识趣，现在看来真是无耻！下贱的东西！”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叶瑜抬不起头，他擦了擦嘴角:“我没偷...”
“没偷？你的意思是这大衣是凭空出现的！”
叶瑜突然发现他没有理由。
冯芒在一旁茫然无措:“叶瑜你快解释啊，你怎么会偷东西呢？”
叶瑜笑笑，什么都没说。
“打死你！都已经阶下囚了还敢偷东西！”
冯芒上去阻拦，却被众人拉走。
叶瑜只是抱着头，任主管一棍棍挥得狠厉。终于主管打累了，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贱东西，再让我发现，一定打死你！都给我滚！谁帮他就和他下场一样！”
冯芒哭着跪在他旁边:“叶瑜...”
主管一棍打上冯芒，“滚一边去，不然打死你！”
“冯芒，走吧，我死不了。”
终于人都散开，主管大人拿着大衣走了。
叶瑜身下是零星的红雪，周围是泥泞的黑雪，不过不到一柱香时间，都被白雪覆盖。
他冷哼，“痛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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