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夜色深沉，骁骑营的主帐之中灯火通明，元彻看着手中的奏报不禁有些头疼，燕洵叛变之后，魏帝气急攻心已多日不曾上朝，朝中的大事小情全权交由他来处理，重担之下，元彻不禁深觉有心无力。

在此次叛乱中，燕洵杀了不少朝廷命官，虽不是身居高位但也算得上是大魏的中流砥柱，一夕之间全部被杀，这么大的空缺，大魏各个门阀无不蠢蠢欲动，想要趁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实力。

正在元彻叹息间，一旁压抑的闷咳引得元彻微微侧目，他看着一旁脸色惨淡的宇文玥，不禁心中略有不忍，想起近来军中之事，人员调派皆由宇文玥掌管，门阀争权夺利，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于是道：

元彻“陪我出去走走。”

帐外，夜色苍茫，元彻与宇文玥站在城楼之上，俯瞰着笼罩在黑夜中的整个长安，叛乱之后的长安已不复往日繁华，倒塌的房屋，耳边隐隐传来的哭声，城外焚烧残尸的火光，无一不透露着凄凉，元彻看着，不由得微微叹息。

元彻“长安百年繁华，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啊。”

宇文玥“当年与西凉一战，我率军杀入姑臧之时，也曾亲眼见过西凉的繁华。而现在，那里已经成了荒城。”

宇文玥皱着眉看着远处各个门阀的高墙之中不灭的烛火，轻叹道：

宇文玥“战争，最终受苦的只有百姓。”

元彻“燕洵此去，大魏与燕北恐再难安宁了。”

元彻说着不禁轻笑——

元彻“听说当日破城之时，秀丽军困在长安城中，是一名女子只身解救的，可是她么？”

宇文玥“不是她还能有谁呢？她贯爱逞强的。”

宇文玥叹息着，眼中滑过一缕担忧——

元彻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宇文玥面色苍白异常，身形不稳，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却觉得手中冰凉一片，不由得想起他身上的寒疾，焦急道：

元彻“你这是怎么了？”

宇文玥“没事。”

宇文玥勉力说着，胸中的绵延不绝的绞痛越发剧烈，他强行忍耐，身体却止不住地抖——

宇文玥“扶我回营帐，我帐中有药......”

元彻“宇文玥！宇文玥！”

回到大帐的时候宇文玥已然意识不清，单手按在胸口处，额上汗如雨下，呛咳间吐出少许鲜血，落在唇边更显得唇色白如新雪，元彻将他匆匆安置在榻上，却见他按在胸前的手上青筋暴起，而后宇文玥挣扎着吐出一口鲜血——

元彻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边塞三年，他与宇文玥经过战役无数，却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情急之下元彻无法顾及其他，当机立断便要叫医师前来诊治，正起身间却被宇文玥拉住。

宇文玥“别去。”

宇文玥声音低弱的厉害，他无力地抬手指着案几旁的柜子，唇边又溢出几缕鲜血......

宇文玥“柜子里......有药。”

元彻听后急忙去拿药，却见案几之上素白的锦帕染着丝丝血痕，元彻看着心中不由得有些疼痛，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一个青玉的药瓶递于宇文玥。

宇文玥拿到后倒了几粒，竟是数也未数便合着血吞入腹中，靠坐在一旁微微喘息着闭目养神。元彻见他如此心中稍稍安稳些，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却又有些后怕，抓过宇文玥因疼痛而虚脱的手细细的诊着脉。

细细查看之下元彻不由得愣住，宇文玥看见元彻如此模样，费力的牵了牵嘴角，将他诊脉的手挣脱开来，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元彻冰冷的声音——

元彻“你真是疯了，千机引这样霸道的毒你也敢强行去除！”

元彻“金针封穴，以毒攻毒，你知不知道稍有差池你便命丧当场！”

元彻看着宇文玥还是那副不知轻重的样子，心中气急。

元彻“现在长安这样乱，你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如若有人趁虚而入取你性命，你如何抵御！”

宇文玥“不是还有你么？”

宇文玥按着胸口靠坐在一旁，言语间止不住的虚弱。

宇文玥“何况我乃大魏将领，军营之中，他们不敢。”

元彻见他如此情形自是不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道：

元彻“能逼的你如此境地，是因为她吧？”

宇文玥听后一愣，没有作答，只是兀自闭目养神着——

元彻“值得么？”

值得？宇文玥心中苦笑，他从未想过值不值得，他只知道，他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