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勤勉的梁帝今日给自己放了假,只带了列战英,偷偷跑去了昔日的靖王府。靖王府已经荒废了许久,院中长满了杂草,不过萧帝往内走去,却发现有一方地被打扫的很干净,几株寒梅立在那里,虽不及冬日里艳丽,但终究能看出有人费了心思在照顾。
萧景琰看向苏宅的方向,是那个人吗?是的吧,似乎那个人也很喜欢寒梅,如若那人不是阴诡谋士,那气质,倒是与这寒梅甚为相似。
那日萧景琰在靖王府待了很久,很少有人知道他干了什么,只知萧帝那日心情不太好,至少列战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比如苏宅的某人,就正兴致勃勃地听对面的人将萧景琰说的话。
蔺晨“那萧景琰啊,进了靖王府后,看了一会你种的寒梅,就坐在台阶上开始诉苦了,说的是声泪俱下……”
梅长苏“说重点。”
蔺晨“他说,小殊,明天就是我立后之日了,不知你会不会怪我,要是你在的话,这皇后之位,非你莫属吧。对了,他还提到你了。”
梅长苏“嗯?”
梅长苏看向蔺晨,带着些期盼。
蔺晨“小殊,你知道我是不喜这帝王之位的。”
梅长苏搓着衣边的手紧了紧,他当然知道。
蔺晨“不过一个叫梅长苏的人找到了我,说可以助我上位。当时,我感觉他真是疯了。”
那时他确实疯了。
蔺晨“不过他说可以为赤焰昭雪,为你昭雪,所以我答应了。他一步步扶我上位,却不要任何报酬,你说他是为了什么呢?他想得到什么呢?”
想得到你的一颗心罢了。
蔺晨“我称帝后,就很少见他了。不是我薄情,是我突然明白他想要什么了,他想要我的心,可这心,都给你了啊,小殊。我不敢见他,对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我做不到。小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蔺晨看着面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人,不打算再讲下去了,他怕再讲下去,这人会崩溃,
蔺晨“长苏……”
梅长苏“怎么停下了,继续讲啊。”
蔺晨“讲个屁!现在,上床,睡觉!”
梅长苏“蔺晨……我想知道,讲给我听吧。”
蔺晨“不讲了。”(蔺晨连连摆手)“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给病人讲故事却把病人讲疯的大夫。”
梅长苏“没关系,我能听下去。”
许是梅长苏眼中的光太过耀眼,蔺晨竟真的讲了下去。
蔺晨“小殊,我并不喜欢那个谋士,算计人心,城府极深,那一副低眉浅笑的样子,真是让人莫名的难受。不过他有很多习惯和你很像,思考时手中总是无意识地搓着东西,不吃榛子酥,喜欢寒梅……但他终究不是你,即便努力活成了你的样子。”
梅长苏“咳咳……”
蔺晨“长苏!”
蔺晨担心地看着梅长苏,梅长苏却是摇头,示意他说下去,蔺晨心知真的不能往下说了,
蔺晨“没了。”
梅长苏“完了?”
蔺晨“嗯,完了。”
蔺晨说话的同时已到了梅长苏旁边,扶住了梅长苏摇摇欲坠的身子,
蔺晨“何必呢?”
梅长苏“让自己死心罢了。”(苦笑)
蔺晨“既然死心了,就去休息吧。”
梅长苏“好。”
梅长苏刚躺下就睡了过去,蔺晨坐在案边,神情复杂,“死心”二字,梅长苏说的轻巧,但他何尝不知,那只是梅长苏自欺欺人的法子罢了,能轻易死心,那便不是梅长苏了。
蔺晨在梅长苏的药里加了安神药,想让梅长苏好好睡一觉,最起码不去参加萧景琰的立后大典,结果等他发现不对,梅长苏已经让飞流带着自己偷溜进了宫,蔺晨气急,也混在人群中进了宫。
萧帝虽自来主张节俭,但立后是国之大事,故也甚是隆重。萧景琰身着红色喜服,身姿挺拔,柳后身着皇后制服,凤冠霞帔,两人携手走向高台,十里红妆,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众人跪服。梅长苏一袭白衣隐在角落里,笑的明媚,景琰已经不需要他了,这天下,景琰定会治理的很好的。
身旁的蓝衣少年扶着梅长苏,轻开口
飞流“苏哥哥,不哭,不伤心。”
梅长苏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不止,忙擦干。
梅长苏“苏哥哥高兴,没有伤心。”
飞流“高兴?”
梅长苏“是啊,高兴。水牛成亲了,以后他就要和那个姐姐在一起了,很好不是吗?”
飞流“不喜欢!”
飞流皱眉,水牛应该跟苏哥哥在一起的。
梅长苏“不能这么说。以后见到那个姐姐,要像对水牛那样对她,知道吗?”
飞流虽万般不愿,却不想违了苏哥哥的话,点了点头,神情不满。
蔺晨没有去找梅长苏,那么大个皇宫,找起来太难了,故他直接去了静太后的行宫,打听清楚长苏会去的地方就好找多了。
静太后今日推病未参加典礼,她有些怕,看着自己儿子和柳氏在一起,她总忍不住想起林殊,替林殊感到惋惜。蔺晨闪身进了行宫,竟无一人察觉,静太后见面前突然多了一人,虽惊,却依旧冷静地道:
林静“阁下是何人?”
蔺晨“晚辈蔺晨参见太后娘娘。”
静太后立马猜到了来人,是小殊身边的那个大夫,
林静“小殊呢?”
蔺晨“他偷溜进了宫,我不知道他在哪,所以才来求助您。”
林静“这孩子……”(轻叹)“等典礼结束再去宴席处找他吧,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蔺晨“嗯。”
蔺晨轻应,靠着门看外面的石楠树,静太后这般温婉之人,怎会有萧景琰那样一个性子极倔的儿子……
典礼结束,宴席也随之开始,梅长苏寻了一隐蔽但能纵观全场的位子坐了下来,飞流去玩了,他一个人坐在那,轻饮杯中的武夷茶,静静看萧景琰在场中慢走,与众臣交谈,感觉红衣真是配极了萧景琰。
思绪飘远,全然不知有人走了过来。
萧景琰“苏先生?”
低沉的声音传来,吓了梅长苏一跳,见是萧景琰,忙起身,作揖,
梅长苏“陛下。”
萧景琰“免礼。苏先生怎坐在这里?”
梅长苏“苏某不喜喧闹,故寻了个僻静之处。”
萧景琰“哦,是吗?”
萧景琰轻笑,看向梅长苏,
萧景琰“先生何必说这违心之语。我有一疑问想听先生解答,可行?”
梅长苏“陛下吩咐,臣自遵从。”
萧景琰“不是陛下,是萧景琰。景琰问先生,先生曾经可倾慕与我?”
梅长苏沉默,萧景琰知这人脸皮薄,
萧景琰“回答是或不是就好。”
梅长苏“不是。”
梅长苏答得干脆,萧景琰暗叹这人太好面子,起身,转身打算离开,忽听到身后传来低喃,
梅长苏“哪有什么曾经,明明一直都倾慕着,曾经,未来,一直倾慕的……”
萧景琰一顿,加快速度离开,将来……谁说的清呢?
蔺晨“长苏。”
蔺晨出现在梅长苏身边,看着这人失神的样子,不知如何劝解。
梅长苏“蔺晨,走吧。”
梅长苏只与太后一人告了别,就带着苏宅的人离开了,悄悄地离开,如同他当初悄悄地来一样。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几年已过,萧景琰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名曰庭殊,立太子,再无子嗣。这消息传到梅长苏耳里时,梅长苏躺在塌上,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血色,他笑的温和,却让周围的人红了眼眶。
蔺晨守着一墓碑,想了很久,才落下几个字:
少帅将才,梅郎风骨,却不抵时光无情
爱的痴狂,爱的卑微,终无缘得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