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却在此时叫住了她，“蓝娘子留步。”
蓝箬停下动作，看向顾千帆。
顾千帆也站起身，“那么多东西，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蓝娘子忍心看着这样好的东西都被扔了？”
蓝箬却不上他的当，“顾指挥若是吃不完，皇城司的其他几位大人可以效劳，还没上的东西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干净与否，诸位大人应该不会在意。”
顾千帆无奈一笑，“蓝娘子昨日还对我好声好气的，如今却连个笑模样都不肯给了？”
蓝箬不知道顾千帆怎么好意思说这话，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可算是不那么客气了。”顾千帆神色夸张地松了口气。
蓝箬坐了回去，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千帆却没有坐下，而是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一脸正色地对着蓝箬说：“昨日之事是顾某失礼，如今以茶代酒向蓝娘子赔不是。”
蓝箬心底的气顿时就消了，不说本来她也没有多生气，她又不是金子哪能人人都喜欢？而且就算是金子，不也照样有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喜欢它吗？
更别说跟她道歉的是顾千帆这样一个玉树临风，既有行伍之人的硬气也有读书人的风度的郎君了。
蓝箬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随后看向落座的顾千帆，“顾指挥不必如此郑重，解释清楚就好了。”
顾千帆摇头，“我若是敷衍，定然得不到蓝娘子的真心谅解，我既然是诚心道歉，自然要摆出态度来。”
蓝箬瞅着他，弯了弯眉眼：“你倒是跟那些人不一样。”
“哦？”顾千帆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之前我与大哥去相国寺游玩，路上碰到了一个来骗取钱财的无赖，许是估摸着大哥少不经事，又有女眷在马车上，他便大声哀嚎，吸引了许多人来看。”
“一见人多了，他就开始哭自己命苦，家里有眼盲的老母和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要养，结果出门就被撞了，家里就他一个顶梁柱，这件事一出接下来至少三个月一家子人都没了生计，而撞人的不肯赔钱，他们没法活了。”
“听着他的哭诉，大部分围观之人都开始指责我大哥莽撞又蛮横，逼着大哥赔钱给那个无赖，就是旁边一些明白人也开始劝我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没有多少钱赔给他就赶快离开。”
顾千帆想着蓝子恒的行事风格，挑眉：“蓝少卿定然不肯吃这个亏。”
蓝箬点了点头，“没错，我大哥叫来了衙门的人，要与那个无赖去公堂上辨明是非曲折。”
“那无赖一听便怕了，再不敢拖延，从地上爬起来就跑，那麻利的样子就是酒楼里最麻利的跑堂都没有他快。”
“之前劝大哥赔钱的人全都傻了，眼看着人没了踪影，他们既拉不下脸对大哥道歉，也没有颜面留下来，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
“我看得清楚，人群里帮那无赖说话的还有几个书生，做错了事不怕，怕的就是还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真真是叫人不耻。”
时隔良久，说起来蓝箬还是有些气，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中火气。
顾千帆：“本来是说着玩玩，蓝娘子何必动怒？看不清事情真相，又没有承担的勇气算得上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一群庸人罢了。”
“可别喝茶了，这茶虽然败火，但空腹喝也容易伤胃。”
蓝箬依言把茶杯推远了些，模样乖巧又招人疼，“知道了。”
顾千帆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起身，“我去后厨看看，这么久都没上菜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吧。”
蓝箬看向他身后，“不用了，已经有人来了。”
顾千帆回头看了眼，见果真有个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便坐了回去。
刚要张口，顾千帆眉头一皱，起身的同时踹开了凳子，并拉起对面的蓝箬把她护在身后。
蓝箬知道顾千帆的本事，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并没有乱喊，只是乖乖的顺着顾千帆的力道躲到了他背后。
小二面露凶恶，与过来之时的低眉顺眼截然不同，不过他一抬头蓝箬就发现了问题，她昨天没有见过他。
这客栈不算大，除了后厨蓝箬没去过，在人前行走的掌柜和伙计们蓝箬都记下了他们的模样，蓝箬可以确定伙计里没有这个人。
“他是谁？”蓝箬小声问道。
顾千帆一边戒备，一边回答：“应该是你大哥的仇家。”
说着，小二似是准备让轻视他的顾千帆付出代价，猛地扑了上来。
只是他的功夫与从血海中杀出来的顾千帆可差远了，不过三招两式，他就被顾千帆解决了。
甚至为了照顾到蓝箬，顾千帆还特意选择了稍微有点麻烦但不会那么血腥的手法。
挡住蓝箬的视线，顾千帆护着她往外走，“其他人这么久都没出现，恐怕也被绊住了，客栈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蓝箬老实的跟着顾千帆，要不是还记着世俗规矩，蓝箬的手肯定要揪住顾千帆的衣袖了。
她胆子再大，顾千帆再体贴，这也是蓝箬第一次看到尸体，没有吓得腿软蓝箬就很佩服自己了。
*
来到街上，听着小贩的叫卖，闻到熟悉或不熟悉的食物的香气，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蓝箬总算是换了过来。
顾千帆从一边的摊子上买了几个肉包子，递给蓝箬，“吃些吧，热乎的压压惊。”
蓝箬没接包子，反而是望着顾千帆的双眼问道：“顾指挥向来这么体贴吗？”
顾千帆一愣，张口欲岔开话题，可视线却触及到了蓝箬眼中的认真，莫名的他摇了摇头，“不是，这是第一次。”
以往的目标不管是杀还是抓起来拷问，亦或者保护，都是一些大男人，偶有女眷也轮不到顾千帆去心疼，所以这确确实实是顾千帆第一次这样周到的照顾一个人。
蓝箬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这样啊。”
顾千帆不知道蓝箬的意思，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毕竟即便她出了这样的事，有蓝父在也不会缺少人家求娶，何苦跟他一个手染鲜血，每次出任务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的莽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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