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头逐渐上来,宜修才带着跑了一身汗的蓝箬回了景仁宫。
用午膳的时候,见蓝箬吃的香,宜修放下心来,暗自琢磨着以后要让蓝箬多动动,不然整天不爱吃饭可怎么行。
午膳用完,宫女们把东西都撤下去之后,宜修本来想陪着蓝箬稍微消消食就去午睡,却不想寿康宫来了人,说是太后有请。
宜修笑容淡了一瞬,但很快就恭敬的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去。
当今太后是宜修的姑母,本来是最亲近不过的,但是因为一个人的原因,宜修与她的关系有些变味了。
起因就在于宜修的姐姐,曾经的雍亲王府嫡福晋,已逝的纯元皇后。
当年宜修有孕,纯元入府照料,却被雍正一见钟情,娶为嫡福晋。
原本纯元就是嫡出,在宜修出嫁之前事事压在她头上,而如今又变成了嫡福晋,这怎么能让宜修不恨?
再加上她入府本来是为了照顾宜修,可到最后却夺了宜修的丈夫,这让宜修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最后,就是宜修的儿子,他自小体弱,一次感染了风寒,可所有的大夫都因为有孕的纯元不舒服去了正院,宜修连一个能救她儿子的人都找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断了呼吸。
这种种事情加起来,宜修就是泥捏的也被激出气性来了,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所以之后,纯元难产去世,她的儿子刚出生就没了气息,雍正子嗣单薄,太后也因为一些事缠绵病榻,放手后宫事务。
可宜修一点都不痛快,这些事如果能换来她孩子的重生,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
不过好在她还有永安,宜修温柔看向身边的蓝箬,有了她,这如死水般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永安。”
蓝箬抬头,“皇额娘?”
宜修的神情无比柔和,“你先去休息,等皇额娘回来再跟你一起玩儿。”
蓝箬乖乖点头,“好。”
望着宜修的背影,蓝箬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撒下一片阴影,遮挡住了她眼底的晦暗神色。
尽管皇额娘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但是从来都不被警惕的蓝箬还是知道了很多事。
就比如她的皇祖母对她的皇额娘都做了什么。
当初她皇阿玛对纯元皇后一见钟情,她不斥责自己儿子不顾伦理,任性妄为,纯元皇后不守妇道,勾引自己妹夫也就罢了,竟然反过来劝她皇额娘忍。
可怜她皇额娘怀着哥哥,还要忍受爱人、亲人的双重背叛。
是以看到如今皇祖母每每对皇额娘做出愧疚的神色,蓝箬就觉得恶心,如果真的愧疚,当初就不会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几句,之后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待纯元皇后好似亲生女儿般亲近。
“公主?”玉心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蓝箬,轻声道:“公主,回去吧,这太阳越来越大了。”
蓝箬回神,“嗯,我们回去吧。”
*
寿康宫。
宜修对太后见了礼,太后也很快就让人给宜修赐了座。
但是即便如此,气氛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默。
太后看着不说话,但神色恭谨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宜修,叹了口气,也不去说那些明显就要扫兴的话。
她道:“皇帝初登大宝,宫里也都是潜邸时候的老人,还是要进些新人热闹热闹。”
“哀家已经跟皇帝说好了,等过些日子就召开选秀,你多上上心。”
“臣妾明白。”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蓝箬最近如何了?”
“还好。”提到蓝箬,宜修神色都生动了一点,“只是最近用膳用的不多,想来是闷着了。”
“小孩子活泼爱动,你闲暇的时候多带她出来走走,或者叫宫女太监们跟着,总归在宫里也出不了大事。”
宜修冷笑,宫里出的大事还少?但是面上她却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道:“臣妾记住了。”
“罢了,哀家也乏了,你去吧。”
“臣妾告退。”
走出寿康宫,剪秋道:“娘娘何苦与太后这样生疏?”
毕竟是亲姑母,又对宜修有一层愧疚在,宜修要是把握的好,地位岂不是更加不可动摇?
宜修摇头:“自古以来,除了那些昏君,就没有无大错而被废的皇后,本宫的地位即便不靠太后,也无可动摇。”
她一想到当初太后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犯恶心,再者害死她的儿子,太后也有一份,如果不是她对纯元亲近,又岂会助长她的气焰,导致她想找一个大夫都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