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经不住念叨,就在卢凌风问起蓝箬之时,蓝箬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守在床帐外的似月第一时间发现了床上的动静,掀开床帐扶起眼神清醒的蓝箬,问:“员外郎要不要喝些温水?”
“嗯。”蓝箬的声音带着一丝睡醒之后独有的沙哑。
她脸上的易容还没掉,只是头发披散的她还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柔美,再加上刚睡醒眼神不复平时锐利,那股高傲凛然的气势也淡了很多。
似月招手让早就准备好的端着水的侍女过来,拿起水壶给蓝箬倒了杯水,“员外郎。”
蓝箬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滋润自己的喉咙。
似月看着蓝箬,眼神有些心疼,“员外郎若是嫌累,是叫我们来伺候就是了,住在这里能休息好吗?”
蓝箬放下水杯,“偶尔睡一次这样的床,也挺有意思的。”
“梳洗罢。”
蓝箬话音落下,似月等众侍女就开始忙活起来。
为蓝箬净面、洗漱,随即为她取过放在香笼上蒸着的天青色绸缎圆领袍,以及石青色的长靴,为她穿衣穿鞋,束发戴帽。
最后由似月稍微描补了一下蓝箬脸上的易容,便大功告成了。
一侍女端着铜镜放在蓝箬面前,低眉垂首十分恭敬。
打量几遍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蓝箬就挥手让侍女把铜镜收了起来。
她扭头吩咐似月,“你带着他们把东西收拾好。”
蓝箬的身份想隐瞒一辈子太难了,所以但凡她用过的东西都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以防被人攻讦,这件房中除了带不走的大件,例如床,其他的像是被褥、枕头、茶具通通都要带走。
似月:“是。”
*
听着花厅中隐隐传来到交谈声,蓝箬意识到自己起晚了。
但她不禁掐指算了算从昨天入睡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时辰,苏无名精神这么好吗?
步入厅堂,蓝箬看到了对坐烹茶的苏无名和卢凌风,心里那点不好意思随风飘散,因为她注意到苏无名身上还穿着寝衣。
她明白如果不是卢凌风突然造访,苏无名应该也不会起的这么早。
余光发现站在门口的蓝箬,苏无名热情道:“员外郎,你来的正好,这茶马上就要好了,快来坐。”
蓝箬迈步走过去,跪坐在苏无名身旁,看向卢凌风:“中郎将来得这般早,是急着来求助吗?”
卢凌风:“……我需要跟你们求助?”
“将军这两天不是在查长安红茶吗?”蓝箬似笑非笑,“听说因为越权还被禁了兵权。”
卢凌风斜她一眼,“我的事自会解决,用不着员外郎替我操心。”
蓝箬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就有点不想跟他计较了。
这人太直了,或者说太傻了,这长安红茶短短时间便风靡长安,不说其高昂的价格给多少人带来了利益,就只说这传播速度以及打出的公主、太子名声,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吧?
这里面水浑的都看不见底了,偏偏这卢凌风一头扎进去,还自觉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但陆仝询问他时,连手谕都拿不出来。
这若是有个万一,卢凌风除了自咽苦果,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允许的。
苏无名不知其中关系,看到蓝箬难得没有对卢凌风反唇相讥,有些稀奇。
但他也没有拱火,而是笑着说道:“茶好了,咱们喝茶。”
茶水倒入茶杯,鲜红的茶色与淡雅的杯壁形成鲜明对比,白色的雾气在茶水之上萦绕旋转。
蓝箬皱眉:“这是长安红茶?”
“对。”
卢凌风讥笑:“怕了?”
蓝箬看着他,微微一笑:“中郎将若是不怕,那就身先士卒吧。”
卢凌风薄唇微抿,不说话了。
气氛有一时的寂静,三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张口。
蓦地苏无名第一个笑出了声,随即卢凌风和蓝箬也憋不出笑起来。
苏无名道:“之前在鬼市还是员外郎救了将军,将军就不要老用旧眼光看人了吧?”
卢凌风也大气,在发现蓝箬可能不是自己认为的那种人以后,便对她拱手作揖:“从前我确实对你有偏见,对不住了。”
蓝箬与卢凌风本来也没有深仇大恨,见他一本正经地对自己道歉,她也颔首示意:“我也有诸多失礼之处,将军既然这么说了,那便一笔勾销。”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了。
苏无名也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夹在两人之间为难了,嘴角同样勾起一抹笑。
但卢凌风和苏无名不知道的是,能让蓝箬这么轻易就揭过这一茬的原因,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同情。
对卢凌风一心效忠太子,却被太子当做冤大头的那种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