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看不惯的人里,或许有真心实意为这个国家而担心的人,但更多的还是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的人。
本身蓝邈就已经很得赵祯的信任了,很多时候做下的决定都会问过他的意见。
所以当赵祯枕边人多出一个蓝箬,还颇得圣心,让蓝邈本来就稳固的地位,更是固若金汤的时候,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先不说外戚把持朝政的危害,就单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古往今来多少人栽倒在枕头风这件事上?
这要是哪天他们不小心得罪的蓝邈,谁知道蓝箬会不会在赵祯耳边说些什么?
虽然目前来看赵祯还是那个英明的君主,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呢?
尤其是现在他竟然有了让皇后插手朝政的苗头,这更是戳到了这些人的肺管子。
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太后时期的朝臣,再不想让第二个女人压在他们头顶了。
女人掌权,在父系社会就是一个原罪,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才能,也不在乎你的存在会不会让这个社会变好。
他们只在乎女人是否能安分守己,在后院相夫教子。
蓝邈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冷厉,“王御史此话何意?是觉得官家是海昏侯?还是识人不清,辨人不明,能轻易被人迷惑的君王?”
王御史不卑不亢,“下官不敢,只是君王再英武,也备不住有小人、奸佞再侧。”
“哦?”蓝邈冷笑,“那你是觉得本官是小人,还是皇后是奸佞?”
一个是上官,一个是皇后,哪个都不是一个小小御史可以置喙的,王御史只能躬身,“下官可没有这么说。”
蓝邈冷哼一声,“最好如此,王御史,祸从口出这句话,你应当知晓,这次本官不予你计较,只是下次,你该是三思而后行才是。”
“……是。”
*
回到家,蓝邈坐在书房,面色阴沉到似是能滴水。
其实蓝邈也没有想到蓝箬竟有如此野心,他只以为她是想做皇后,却没想到她不止想做皇后。
蓝邈只是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兴盛的时间长久一点,并不想让自己在史书上出名。
尽管蓝邈知道自己之前的名声在文人那里也不怎么好听,但总比现在要好。
外戚——且不说这一个提起来就叫人皱眉的名头,就说这古往今来外戚的下场,哪一个能落着好的?
蓝邈眉头紧皱,半晌他提笔写下一封信,密封好之后让自己的心腹想办法送进宫给蓝箬。
他需要知道蓝箬到底想做什么。
蓝邈忽然发现,这个从小被他带在身边的女儿心思居然深沉到,让他都有些看不清了。
*
蓝箬接到蓝邈的信件时,正在看心腹传递进来的消息。
当看到王御史当面质问蓝邈,脱口而出的奸佞、小人四字时,蓝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还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蓝箬颇有雅致的挑了一张画有落枫图的信笺,写下了她给这位王御史安排的后果。
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蓝箬是得给一些人提个醒了。
不然老是蹦出来,跟只癞蛤蟆似的,聒噪又恶心,蓝箬可没有那么闲工夫跟他们纠缠。
红霜走进来,蓝箬顺手把写完装好的信笺递给她,“送出去,记得别叫人看见。”
“是。”红霜先是仔细收好蓝箬给予的信件,才把蓝邈托人带进来的信封递给蓝箬,“圣人,这是蓝参政叫人送进来的。”
“我爹?”蓝箬扬扬眉,她还以为蓝邈要过段时间才会给她写信,没想到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也是,都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质问了,坐不住了也是应该。
蓝箬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信,反而是让红霜先去把信送出去,然后自己慢慢喝了好一会儿的茶,才悠闲地把信拆开。
不出意外的,上面全都是严厉却又带着点克制的斥责,蓝箬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可能,才这么迟打开信,不然好好的心情全都被破坏了。
冷静地审视着这封信,蓝箬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起伏。
她并不是真正从父权社会长大的女孩儿,尽管蓝邈算不上是慈父,蓝箬也没有多怕他。
而且就算蓝箬是,手里有了权利,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的她也不会因为这轻飘飘的几张纸就停手。
目光落到最后一张纸的最后一句话上,蓝箬啧了声。
蓝邈相约她见面,这是打算当面喷她一顿?
蓝箬权衡了下利弊,决定还是要见一面,早搞清楚蓝邈的立场,以后有什么也好尽早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