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心禾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但也没有她说这么夸张。
就算朝臣们对下一任的江山继承者给予再多的厚望,也不至于一出生就把他抱走。
而且若真是皇子,好不容易有一个儿子的赵祯就更不可能让他落到那群只会找茬的大臣们手里。
所以苗心禾的恐惧其实并不是很必要,只是看她怕成这个样子,蓝箬不由眯了眯眼。
“莫怕,我和官家都会保护你的。”蓝箬先是安抚了一句,随即问道:“按理说你身边有嬷嬷照看,应该知道孕中不宜多思的忌讳,怎么还被吓成这样?可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在得到蓝箬的保证后,苗心禾好不容易停止啜泣,现在一听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又含起了泪。
“圣人是说有人要害妾?”苗心禾神色有些惊惧。
蓝箬怕她动了胎气,连忙安抚:“这倒不是,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若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也未必是有心的。”
“不过这个时候在你面前嚼舌根子到底是不妥,我只是想找出这个人,惩戒一下,以肃清宫中风气。”
嬷嬷也怕苗心禾有个好歹,也在一旁劝着。
好说歹说,苗心禾这才放松下来,勉强冷静地思考:“好像是……薛御侍。”
“虽然还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但我想慢慢准备着,男女都准备上几样,到时候能直接用上。”苗娘子说着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而薛御侍有一手连宫中绣娘都自愧不如的好女红,我便想着向她请教几招,那日绣老虎的时候,薛御侍跟我说……”
苗娘子顿了顿,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有福气,能怀上皇嗣,这后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
“然后她便问我是想要个公主还是皇子,我说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康健就行了。”
“但她却道若我这个孩子是皇子的话,恐怕会刚出生就被寄予厚望,稍微懂点事便要辛苦学习,还是个公主好。”
苗心禾抿抿唇,“我也不知道薛御侍到底是不是有心的,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是后来想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才慢慢害怕起来。”
蓝箬轻笑,“薛御侍一向不爱与人接触,这言词上也少了些分寸,想来只是无心之言。”
“你呀,就是想太多,就算是天塌下来还有官家,还有我,你害怕什么?难道我会让我们皇家的孩子被外人欺负了去?”
苗心禾听蓝箬这么说,彻底放下了心,带着几分羞意说:“让圣人见笑了,心禾以后一定注意。”
蓝箬笑着应了,“你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赶紧回宫去吧,你穿得单薄,等会儿没了太阳就冷了。”
“好,那妾先告退。”
蓝箬颔首:“去吧。”
苗心禾告退后,蓝箬的脸色倏地沉下来,“薛御侍……”
蓝箬看向红霜,红霜当即会意,“奴婢这就去请薛御侍来坤宁宫。”
“记得不要走漏了风声,不然苗娘子又该吓着了。”蓝箬淡淡嘱咐。
对于这个虽然跟管家是青梅竹马,但一向安分守己的苗心禾,蓝箬印象是不错的。
尤其是蓝箬用她和她的孩子当鱼饵,将她肚子里怀得很可能是皇子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对她蓝箬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
所以在其他事情上,蓝箬并不吝啬自己对苗心禾的照顾。
红霜躬身:“奴婢明白。”
*
薛御侍被红霜找上门的时候,手里正拿着绣棚绣着二龙戏珠的图样。
看到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薛御侍捻针的手一抖,细嫩的手指肚上顿时冒出了一颗血珠。
红霜微微福身,“薛御侍,圣人召见。”
薛御侍不知道皇后此次召见,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些事,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只能强笑着说:“红霜姑娘稍后,我去换身衣服。”
“不必了,薛御侍。”红霜冷淡地看着薛御侍,明明她也大小也是个嫔妃,但在气势上竟然是红霜稳压她一头,“薛御侍,圣人已经在等你了,莫要让圣人久等。”
“……好。”
薛御侍看了眼手中二龙戏珠的绣品,在红霜看不到的角度扬起一抹苦笑,落在皇后手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把这副绣品绣完的机会。
蓝箬端坐在凤椅上,手里罕见的没有拿着书或者奏章,而是端着一杯茶,颇有闲情逸致的品尝着。
可就是这样闲适的场景,却叫跟着红霜进来的薛御侍心头宛如压了一块大石。
“妾参见圣人,问圣人安。”
蓝箬就好像没听到,认真地嗅着茶香,半晌,她道:“这茶不错,明日也吃这个。”
红霜立即应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