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与蓝箬面对面坐着，在临街的酒楼厢房里，看着底下亲密无间的玟小六和涂山璟。
片刻后，蓝箬收回视线，“你不下去？”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我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相柳看向蓝箬，“倒是你蓝箬，你今天为什么会陪我出来？”
蓝箬呷了口茶，语气没什么起伏：“突然就想出来走走了，不行吗？”
“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过了，还是说你心里难受、不平衡，所以也想看我难受的样子。”
蓝箬抬眸对上相柳探究的视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问你，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相柳有些费解，“从一开始，你就对我和玟小六的接触无动于衷，但有些时候我又能感觉到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和她走得那么近，而且还会不开心。”
“既然你在意我，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认为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比不上与我才认识了几日的玟小六吗？”
蓝箬忍不住嗤笑，“只认识了几日，你就能为她做那么多？我从前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么热心肠。”
看着蓝箬，相柳忽然问道：“你在吃醋？你喜欢我？”
蓝箬垂眸端详着茶杯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别自作多情。”
“我倒是希望我是自作多情。”相柳自嘲一笑，“可是蓝箬，从玟小六出现之后你真的变了很多，如果你早跟我说明，我们之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变得不是我，是你。”蓝箬忍不住反驳，“而且我有喜欢的人，这个人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相柳定定看着蓝箬，“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人只有不想承认的时候，才会反复的去否定一件事。”
“还有，我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没有变过。”相柳嘴里泛起苦涩，“是因为我不再像你心里那个人了，你才会这么说。”
“这样看你说的好像也是真的，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我的脸而已。”
蓝箬愣住，抬头看着相柳，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什么意思。”
相柳反而成了回避视线的那个人，他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讲起了‘故事’——
“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好像认识我，我以为你是斗兽场的人，但很快我就打翻了这个想法，因为你身上没有斗兽场里那股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
“然后我以为你是见过防风邶，但后来去防风氏的时候，不管是防风邶的贴身侍从，还是防风邶的家人，都不曾见过你，所以这个猜测也被否定了。”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起来，对彼此的信任也更多，我开始不想追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就好。”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好些年，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似乎是喜欢上了你，这个结论让我有些惊讶，却也像是在情理之中的。”
“毕竟你这样的姑娘，很难有人会不喜欢……”
蓝箬静静听着，刚听了一半下面就没了，看向相柳的时候，却见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里，不由追问一句：“然后呢？”
相柳回神，继续说道：“之后，我想着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既然能喜欢上你，那么说不准你对我也会有几分好感呢？”
“于是就这样，我悄悄观察起来，只可惜在我观察后发现，你虽然经常看着我失神，与我动作亲昵不避讳，也十成十的信任我，可你的眼里没有我。”
“你看我的时候，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喜欢穿白衣，防备心很重、手段果决凌厉，是你最喜欢的样子，可能还吃过很多苦所以不挑食，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偏爱。”
相柳勾起一抹苦笑，“而我不拘泥于白衣，什么颜色我都喜欢；我有防备心却依旧有信任他人的能力；我手段果决，却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不挑食，却喜欢云片糕和龙须酥。”
“可是你帮我置办衣服的时候永远都是白色衣衫，在我处置敌人的时候你会笑着说我变得心软了，在我买云片糕或龙须酥回来的时候，你惊讶我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相柳说完，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回忆中的苦涩。
“我跟他不一样，越来越不一样，于是当蓝箬你很难在我身上寻找他的时候，就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消极。”
“蓝箬，我想知道，这么多年的陪伴，是不是从来都不属于我，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会与我同路？”
“……”
蓝箬没有说话，可有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相柳的背在一瞬间仿佛有些弯了，但下一刻再去看，又还是挺直的样子。
“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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